25.君埋泉下泥销骨(三)(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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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看重,里面应该藏着什么防身的宝贝吧?”云摇抬手,在镂着烈阳花的木盒上随手一拂,就见其上的银色水纹禁制如冰融霜褪般消解。

    打开盒子,云摇往里一看,顿了下。

    她意外得轻一挑眉,将盒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是本书卷。

    没看出来,这公主殿下还是位爱书如命的?

    连书卷都要放进盒子里,还这么珍之重之迢迢千里地从娘家带到未来夫婿宫里?

    甫一看见书卷,云摇已经有些意疏兴懒,她从小就不喜欢这些东西,从前在宗门里听长老们讲课,都要师兄师姐轮流看着才行。

    不过出于对幻境的尊重,云摇还是翻开了。

    这一打开,她眼睛随意瞥了下,然后就没挪开——

    书卷里并非枯燥的人间杂学,而是一行行簪花似的秀气小字。

    似是公主本人所写。

    「……

    癸卯年,壬申月,廿一

    我随父皇来到人族居地极北的寒山行宫,今年在此围猎。行宫背倚落金山,山巅覆雪,山中湖如嵌玉,碧波万顷,实是人间奇境。

    明日我便与父皇说,去那湖边看看。

    ……

    癸卯年,壬申月,廿四

    央了父皇几日,我终于来了湖边。

    此地奇景甚美,所谓钟灵毓秀,大抵因此,湖边垂钓的那人也甚美。

    若没冻成冰块,那就更美了。

    我怕留他活不过今夜,就叫人把冰搬了回去。

    如蔻不赞同,劝我说,别带回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去。那怎么会呢,他生得这样好看,心地必然也是极好的。

    ……

    癸卯年,壬申月,廿六

    落金山的冰冻得是真紧实啊。

    我烤了他两天两夜,才把他烤化。如蔻说再烤下去,就该熟了,可他还是没醒。

    今日父皇忽然来殿中,我怕生事端,未曾与父皇说过,只好又让人将那人搬到我榻上去,藏起来才行。

    ……

    癸卯年,壬申月,廿九。

    他终于醒了。

    但我觉得他不是人。

    他有双妖族的眼睛,蓝色的,比天玉湖午时最澄澈的天蓝还要亮,像父皇前年赐给我的那块蓝鹊玛瑙。

    他看着我不说话。

    真可怜。

    人话都不会说。

    ……

    癸卯年,癸酉月,初一

    他说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姓燕。我便给他取了个名字,叫燕凉。

    因为他身上总是凉冰冰的,就算是在酷暑的皇城中也一样。

    哦对,我将他带回来了。

    偷偷的。

    ……

    癸卯年,癸酉月,初九

    我把燕凉变成了我身边的一个小侍卫,宫里的人总是欺负他,兴许因为他生得太好看了。

    妖族都是这样好看的吗?我忽然想去妖域看一看了。

    燕凉说他能带我去,我才不信呢,他那么弱。

    ……

    癸卯年,癸酉月,十八

    今日宫中来了刺客。

    燕凉救了我。

    整个皇宫大内侍卫那么多人都未拦住的,他只动了动手指,那些刺客就全都倒下了。

    他好厉害,可他似乎骗了我。

    他到底是谁呢?

    ……」

    还挺厚的一册书卷,云摇倚在圈椅中,百无聊赖地翻着。

    按她在仙界看了那么多年话本的经历,公主这本小册子实在算不得新奇。

    尤其她如今顶替了这位殿下,作局外人看这公主的处境,就更是分明——

    君临乾元数千年的龙君,从不曾要三族女子入龙城侍奉,为何忽然点上了人族?

    显而易见,那个燕凉便是他了。

    天下共主的龙君游历乾元大陆,不知是不小心中了招,还是无聊在湖边冻成了冰又懒得醒,恰巧被一位到人族疆域极北的小公主给“救”了下来。

    龙君觉着无聊,找点乐子,小公主则以为自己救了个小可怜,放在身边贴身呵护照顾,两人日久生情,按后来记载,那小公主更是不知龙君厉害,在他“遇险”时豁出性命相救,受尽折磨,险些为他死了。

    如此一番来来往往,龙君动了凡心,情根深种,非她不娶。

    “……实在是有些老套了。”

    云摇嘀咕着,翻过一页。

    话虽如此,窗外天色倒是见晚,云霞潋滟,不知不觉薄了西山。

    窗外垂柳的长影儿落入窗来。

    手里书册也只余两页。

    她垂眼扫过。

    果然如她所料——

    「

    甲辰年,甲子月,初三

    龙皇殿下令,要我人族选一位公主,入龙城侍奉。

    传闻中龙君数千岁,一顿能喝尽人间江流,翻掌便能叫人族覆灭,定是个面狰目狞的白胡子老头。皇城大惊,上下惶惶,姐姐们瑟缩不肯出宫。

    为了人族,我自请远嫁。

    告别了皇城。

    」

    云摇看得有点头疼。

    “一年了还埋在鼓里,这位殿下也是。难道我见了龙君,还得演一出‘竟然是你你骗了我我伤心欲绝不嫁了’的大戏?”

    云摇嘀咕着,又翻一页。

    然后她愣了下。

    这一页只有一句话。

    「我知道,龙君就是燕凉。」

    “…………”

    黄昏暮色入窗,妆镜前的嫁衣少女一怔,像黄昏的凉意浸上薄衫,她从方才的懒倚慢慢坐正了身。

    托着书册的掌心仅剩两页,她翻了过去。

    最后一页四行血字。

    「这一切是我为你谋划了三年的局。

    燕凉,我可怜的龙君陛下,他并不知道。

    我不是来嫁他。

    我是来杀他的。」

    “……!”

    云摇胸口一窒。

    手中书册惊落,翻扣在地。

    皮质册面犹如血色,染浸残阳里。

    而她惊魂未定时,身后殿外,只听得宫侍高声,惊飞了宫檐下的鸟雀。

    扑簌簌的乌影遮过日光——

    “龙君陛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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