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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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阳宗。

    霍彦回了宅邸,正对上一个魁梧男人,看起来年过六旬,说话却中气十足:“人找来了没。”

    霍彦摊手:“人说没空,在宗门温香软玉在怀,忙着谈恋爱,没时间来。”

    “胡说什么呢。”金蛮气得吹胡子瞪眼,“沈负雪怎么可能和我那孽障一般不中用,沉迷女色。”

    霍彦懒洋洋道:“他那么年轻,长得好身体好,凭什么不能沉迷女人了。又不是你,一把年纪,不中用了,而且老婆取了孩子也生了,该享受的都享受了,舞刀弄剑才合适。”

    霍彦嘴巴皮子利索,金蛮也无言以对。

    他是个武痴,得知上次在青岚宗,沈长离与金瑜比刀后,就摩拳擦掌,竟想自己亲自与他上比一回,若不是因为厚土蜈的封印离不开人,估摸着他自己早杀去金阳宗了。

    “对了,我有朋友上门。”霍彦想起来了一事,“明日就不去看封印了。”

    他原以为,厚土蜈迟早也会挣脱,却没料想到,或许是

    他们镇压得当,如今封印越发牢固,厚土蜈的动静也变弱了。

    明日白茸来宗门找他,他怎么也得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她一番。

    最近青岚宗出了个大新闻。

    沈长离竟然从葭月台搬回了清珞峰,住去了梦往亭。

    这并非沈长离搬去葭月台以前住的地方,却离楚挽璃住的水榭不远。

    李汀竹在云筑院里,听到对面杜若阁几个师姐妹的议论声从轩窗中隐约飘入:“真是见世面了,沈师兄竟然会从葭月台上搬下来。”

    “是不是为了楚挽璃啊……你们说,那个传言是不是真的。”

    “就是说,沈师兄与她在上京定情,即将成婚的事情。”这话压低了声音。

    “可能还真是哎,不然师兄怎会搬家。”

    “这算不算高岭之花为爱下凡?也太宠着楚师妹了。”

    “说起来,梦往亭离这里也不远……要不要去偷偷看看,小月你还没见过沈师兄吧,当真难得一见,我带你过去看看。”沈长离姿容是无可挑剔的,只是性情过于冷淡,失之风流,可是,许多人偏还就喜欢遭他冷脸。

    女子笑音远去了,李汀竹睁开眼,还有些恍然。

    他皱眉……想到沈师兄和楚挽璃,怎么也觉得突兀又不协调。

    上京一趟,似乎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

    楚挽璃这段时间心情极佳,走到哪里,面上都带笑。

    她早不想那么费劲,每次都得披着难看的火鼠皮去爬葭月台,忍受那里的天寒地坼。

    “哥哥?”她扣门,里头却无人应答。

    楚挽璃推门而入,在房间转了转,屋中没有半个人影,沈长离不在。

    玄机阁,兽首香炉中溢出袅娜轻烟。

    室内极为寂静。

    挺拔的白衣青年,与着蓝衣,面目慈善的老人正在安静对弈。

    这个世界,本就是一盘巨大的棋盘。

    沈长离只信自己手中的剑,要当,他也只会当那个执棋的人。

    李慈真道:“不周山地理位置奇异,据说在昆仑西北的一座浮岛之上,经常不断变化,周围有弱水环肆。”

    他问:“你当真预备走这条路?”

    沈长离背脊笔挺,在棋盘落了一子:“是。”

    李慈真打量了一番徒弟,感应到他身上气息:“小玉,你造下的杀孽实是过重,恐有反噬。”

    沈长离垂眸凝向他:“老师,你是否后悔当年传我剑法?”

    他便是用李慈真亲手所授的剑法,血洗了半个上京城。

    李慈真道:“若我说后悔,你会因我的话而改变心意?”

    沈长离不语。

    答案是必然不会。

    他决定了做什么,就不会因为任何人的话改变心意。

    李慈真和缓说:“你的修为,如今在人界,已经无人能出其右。”

    能随意操纵天气变化,能随心而动变化地形。

    力量越大,失控却也越可怕。

    见沈长离神色淡漠,只是专注看着棋盘,并未因他这句话有什么变化。

    李慈真说:“世间必有一场劫难。你想瞒天过海,但是欺骗不了,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心,只会越走越偏。到时,追悔莫及。”

    沈长离说:“我是如何想的,我自己心中最清楚。”

    李慈真笑而不语。

    他修行多年,性情越发圆融沉稳,温和地道:“凡事皆有因果。”

    “小玉,有时命运便是如此,早已注定,无论如何反抗。最终,还是会走向那个既定的轨道。”

    沈长离垂眸,修长冰凉的手指摩挲着手中棋子,轻声道:“老师,没人可以规定我该如何。”他从不信命。

    李慈真说:“我是在担心你。”

    他叹息道:“不要太逞强。偶尔,也多关心关心自己的身体,看看自己的心,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棋局结束,与老师道别后,青年修长的身影消失在云间。

    不久,玄机阁又踏入一个人影。

    金羽真人模样依旧维持在四十余岁,威严的中年男人模样。

    李慈真欲倒酒与旧友叙旧。

    金羽真人未沾酒,严肃道:“神女神魂如今在何处,你可知?”

    李慈真笑道:“你原是为此而来。”

    神女下凡,在司命神君的命格簿中未有记载,仙界并不知道甘木的神魂如今在何处,只知道,定然会出现在天阙化身周围,却无法锁定具体位置。

    金羽真人只道:“天劫将至,需要早做准备。”

    那日,沈长离欲强行突破,那一剑,剑气惊动了仙界。

    他朝李慈真一拱手,驾云朝着远方而去。

    千年前,天阙是仙界的心腹大患。

    人仙妖魔,仙界一直在化外,制衡着人妖魔三界平衡,如今出了一个天阙,越来越多的妖聚集在他麾下,奉他的话为圭臬,三界微妙平衡的局面被打破,甚至有扩散,隐隐影响到仙界的泰势。

    众仙想了很多办法,却一无所获。

    他灵力超绝,性情又冷酷机敏,表面冷漠,实则狂悖无矩,简直毫无弱点。

    仙界去找过夔龙族的长老,他们说管不了天阙,天阙父母殉情而亡,死前留下一颗龙蛋,在冰海孵化而出,他还是条小龙的时候,就谁的话都不信,只信自己。

    月老宫中掌情的桃戊君笑道:“何不试试以情突破?”

    以龙族的年龄来说,天阙还很年轻,但是也已成熟了,到了需要伴侣的时候了。他周围有许多追求者,却眼高于顶,人妖仙魔一个都看不上。

    天阙人形模样是极出挑的,毫无妖气,反而身形高大修长,面容清挑俊美。龙形也漂亮矫健,他经常会化回原身,徜徉于云中或是海里,所到之处都会掀起巨大的风雪。

    很多女仙愿意试一试,桃戊君见过她们,却都一一否掉了。

    直到

    一次,他见到若化神君身边的那个一身白衣的小女仙,她抱着一捧含露的合欢花,噘着嘴,满脸不高兴。

    她在学习仙法,但是学的不那么顺,若化麾下有十一月令花神,甘木想成为其中的一个,但是仙力还不够,若化正在安慰她,叫她不急,慢慢来。

    她穿着一身白衣,面颊粉嫩,纤细婀娜,长而柔顺的乌发披散到脚踝,没有半点多余的修饰。

    桃戊君眼前一亮,翌日便去了若化神君宫中。

    如今,甘木依旧与他宿在一处宫殿,她对他有种雏鸟般的依赖,明明早该自立门户了,她一拖拖了好几百年了就是还不与若化分殿。

    甘木睡得正香,少女微微蜷着身子,睡在水面漂浮着的一朵巨大的睡莲中,长长的乌发被挽在一侧,长睫翕动着,白纱衣下露出一截细细的脚踝,纤细纯净得宛如一抔新雪。

    听桃戊君说明来意后。

    若化神君是温润如玉的君子,并没有一口拒绝,只是为难地说:“甘木从未亲近过男人,她性子天真单纯,恐怕胜任不了此重任。”

    桃戊君笑道:“不需要刻意做什么,你也不用与她说什么。”

    过几日,他会召开宴会,邀天阙来仙界。

    到时。

    她只要出现在天阙面前。

    让他看到,一眼就够了。

    ……

    果然,一切如桃戊君所料。

    天阙来仙界越来越勤,也一点没遮掩,整个仙界都知道,天阙在追求她。

    只有甘木懵懂不通情爱,回宫经常对若化说,他带她去了哪里,见了什么,送了她什么,今日对她又做了什么什么。

    天阙第一次亲近女人,还是个放在心尖尖上的,开始了,就没个完,不知满足。

    甘木又说,他不允她和他再住在一起。说他还问若化有没有像他这样对过她碰过她,是什么意思。

    作为一条第一次踏入爱河的龙,天阙很自然地把兽类谈恋爱的毛病都踩了个遍,他比一般的龙还要过分。

    虽然没名没分的,但是已经熟练以她的夫君自居,开始逐个排除她周围碍眼的男人。

    若化问:“你喜欢他吗?”

    甘木果断摇头。

    他太强势了,性子又冷又烈,和她在仙界以前遇到过的斯文的男仙都不一样。甘木觉得,值得倾慕的男仙,应都是若化这般高华婉约的。

    她一点都不喜欢。

    *

    沈长离给霍彦发了个通讯。

    霍彦道:“哟,我是不是看错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你竟会主动联络我。”

    他瞧了眼外面日头:“绒绒和她的新男人都还没到呢,约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呢,你就这般急?”

    对面男人清冷的声线毫无情绪起伏,冷冷淡淡:“厚土蜈封印如今如何。”

    霍彦:“……”原是为了这种事情,真没意思。

    他道:“你不来帮忙,也不来看一眼,还能如何

    。好在我们几人撑住了,还算是没事吧,封住了。()”很神奇,其实他本来以为,厚土蜈也会像那两只那样跑出来,但是没有。

    “你真不来?♀()『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霍彦又说,“多久没见了,你难道不想?”

    他话没说完,那边已经没声音了。

    霍彦:“……”他磨了磨牙,决定要想办法,把白茸多在这里绊几天。

    就沈桓玉以前那样,回京的日子记得比什么都清楚。

    沈长离去了水牢,往魂灯内缚着的六盲蛟被他亲手封进了水牢深处。

    他进了内水牢,一层层往地下去。

    内水牢关押的都是妖兽,一般弟子没有权限进去。

    男人大手拎着一盏红色的灯笼,一身白衣,身姿清越修长。

    他路过之处,牢笼中囚禁着的狰狞妖兽无不屏住呼吸。

    只在倒数第一层的一只老鼍,见他后,便开始疯狂摇晃身上的锁链。

    “沈长离,你也有今天。”

    他哈哈大笑:“现在,你身上已经被业力严重反噬了是不是。”

    “你现在敢不敢化回原身看看啊。”

    男人长睫丝毫未动,老鼍喉管却陡然一凉,骂声戛然而止。

    他走到底层,拎出了六盲蛟,问:“那日,是谁破坏了我的剑阵封印,把你放出来的?”

    六盲蛟沙哑着嗓子,讥讽道:“自然是你那心上人。”

    “她仗着自己爹是掌门,有职权之便,便肆意乱闯锁妖塔,破了你的剑阵封印。”

    “我知道,你不会说,你要包庇她是不是。”

    没等六盲蛟说完,他视线已经再度一黑。

    男人眸色未变。

    他自不会完全信任六盲蛟所说。

    只是,有些事情,似都开始逐渐清楚起来了。

    沈长离回到梦往亭时。

    楚挽璃正坐在厅中,靠着一张美人榻打瞌睡,睡得无知无觉。

    见到他,方欢快睁了眼:“哥哥,你去哪了?”

    他眉眼未动,平淡道:“去办了些事情。”

    他衣袖上沾了一点肃杀与血的味道,估摸着,是刚从水牢办事回来。

    楚挽璃揉了揉眼,站起身:“哥哥,你最近好忙呀。我有些想去匹逻玩玩,之前,金瑜还发信与我,让我去金阳宗找他玩呢。”

    她没想到,沈长离搬家了,也还是这样见首不见尾,经常找不到人。

    今天,见他回来了,看到他,她其实就心满意足,有些不太想去了。

    沈长离说:“别去。”

    语气不容辩驳,他性子本来强势,只是在意的东西太少,所以日常便显得寡淡,万事不在乎。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用这种语气如此说话。

    楚挽璃愣了一下,瞧着他夜色中俊美的脸,脸一点点红了,试探道:“哥哥,因为是金瑜叫我去玩,你吃醋了吗?”

    他没说话,神情淡淡。

    他狭

    ()    长的眼,眼底原有一点淡淡的痣,给那双眼增了不少神韵,鼻梁高挑,一张丰神俊秀,清冷如雪的俊颜。

    楚挽璃以前从未有机会这般近距离地看过他,被他这样看着,她心便怦怦直跳,舍不得挪开视线。

    沈长离竟为她吃醋——她一想到这里,心便酥酥麻麻。

    他在一侧坐下:“去年你是否去过东辰。”

    沈长离难得这样与她聊天。

    楚挽璃回想了一番,含笑道:“去年夏天,爹爹带我去紫玉仙府赏荷花,去玩了一阵子。”

    她不知沈长离为何忽然这般问起,瞧着他俊美的侧脸,笑眯眯说:“以后,我们也可以一起去。”

    ……

    夏金玉去水榭找楚挽璃玩。

    楚挽璃正坐在窗边,有些长吁短叹的意思。

    “怎么,高岭之花都为你下凡尘了,还不高兴?”夏金玉揶揄道。

    楚挽璃犹豫了半晌,脸颊染了一点点红,低声说:“可是,那日墨坪山后,哥哥……再也没有碰过我一下。”她是女子,沈长离日常又极给人距离感,她也不敢太过主动。

    夏金玉不假思索:“沈师兄是谦谦君子,发乎情,止乎礼。”

    “这般没名没分,所以不会碰你。”

    楚挽璃叹气:“倒也是。”

    “我知道,你是不是希望明日便把婚事定了,后天成亲,晚上便洞房花烛?”夏金玉坏笑道,“沈师兄这人,看起清冷端方,人后指不定如何呢。”

    楚挽璃面颊飞红,羞涩地一言未发。

    夏夜的燥已经逐渐蔓延起来,水榭对面便是一池邯郸,夜风夹着一点点燥热。

    爹爹说过,尽量把他们婚事在秋天办了。

    她有时候简直觉得,她想要的,都能得到,简直心想事成。

    这个世界就像是设置好的一般,围绕她运转。

    心音警报声一直在滴滴作响,它甚至懒得再劝说楚挽璃去西平释放厚土蜈了。

    沈长离实在太敏锐,一点蛛丝马迹,便能猜出太多。

    他的情绪也不显在脸上,心音也不知道,沈长离如今到底猜到了几分。

    它提醒过楚挽璃很多次,要离他远些。楚挽璃却宛如被猪油蒙了心,就是听不进去任何劝,如今更是头昏脑涨。

    夜间。

    清珞峰较葭月台气温高出许多。

    又逐渐入夏,风里送来一点燥热,周围传来一点鼎沸人声,是下日课的弟子的谈笑声。

    沈长离不喜炎热,不喜人多,不喜吵闹,更不喜别人近他的身。

    用冰水沐浴后,燥热终于缓和了些。

    他披了一身薄衣裳,腰封都懒得系了,只把乌发随意束起。衣裳薄,锁骨都露在外头,越发显出一副宽肩长腿的好身材来。

    沈长离床榻边,一柄悬起的短剑旁正挂带着一个碧绿的香囊,上头绣着两丛草,绣工精致,明显是女子自绣,贴身放于小衣内的物品,这般挂在一个没有婚娶的年轻男人床帐内,显出这种男人的轻浮孟浪来。

    香囊上弥漫着一点未散去的少女轻暖的体香,与青年衣角上的迦南木香混在一起,混成了一种暧昧浓郁的熟悉味道,他五感敏锐,也并非未经人事的男人了,很了解这气味发生的情境。

    上京城一别,他们没再见过面,以后也不会再见了。

    所以也没把这脏破的香囊扔还给她——不过,他想起这里头的平安符还偷偷写着他的名字,虽已被他毁了。那也不是她的了。

    她随意乱扔香囊,是不是知道,之后有男人会从那里经过,想蓄意勾引谁?以为这样会有效吗。

    深浓的夜色蔓延开,不知何时,他细长的手指已经摘下了香囊,肆意把玩着,漫不经心想起一些画面,思绪浮动,因为天气燥热,他身上灵力也汹涌,滞胀得难受,人也较往常轻浮些。

    想她做什么,想她有了别人?他唇角含了一丝淡而讥诮的笑,这种时候,他应想着楚挽璃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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