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 44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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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重之人,从来不曾向你这般不知羞耻!”

    “你这般放肆行径,不仅是丢了李家的脸,更是丢了你母后、乃至天下女人的脸!”

    ……

    睢鹭站在待客的花厅之外。

    他刚刚自弘文馆当差回来——正如乐安所说,弘文馆校书是个好差事,每日只有上午需要当差,尤其因为睢鹭是走后门才得了这个差事,压根没人指示他做什么活,他尽可随意看书活动。

    一上午的时间,睢鹭没看多少书,只是在众人面前亮个相,冬梅姑姑预想的刘大学士刁难倒场景也没有出现,相反,刘大学士待睢鹭倒很是和蔼可亲,还跟他叙了叙同乡的缘分——他这时才知道,当时初见,公士在马车上那句——他认不认识一位刘小姐,是怎么来的。

    不过,刘大学士没刁难,却不意味着一切顺利。

    睢鹭甫一亮相,便招来了颜色各异的审视目光。

    馆内上至诸学士,下至笔匠装潢匠,当然还有那些尽是皇亲国戚,高官子弟的学生。

    有人暗怀心思上来攀谈,有人鄙夷不屑冷嘲热讽,有人抱袖而立冷眼旁观,有人踟蹰犹豫,质疑他人品不敢与他相交。

    倒是不意外。

    他这般身份,加上之前传地沸沸扬扬的绯闻,众人会有这般反应也是应有之理,那些身份金尊玉贵的学子,就算有看不惯他的,也不过说几句讥讽的话,比他原本预料的,已经好了许多。

    所以他并未感觉难过失落。

    毕竟,早在他最初做出决定的那一刻,这些便是注定要承受的。

    况且那些人也没鄙夷错。

    他的确借着公士的身份走了捷径,得到了正常来说根本无法得到的东西,要知道——若不是接近了公士,他甚至很可能连被那些天潢贵胄鄙夷的机会都不会有。

    得到些什么,便注定失去些什么,这很公平。

    所以,没什么好委屈的。

    于是,应付了形形色色的人们后,睢鹭便摒弃杂念,从目录检索起,查看了弘文馆的大致藏书,又迫不及待找出一本听说已久却始终未能得见的书,埋首书海中。

    虽然校书郎只用当半日差,但这样可以尽情看书的日子,他甚至宁愿整日整夜都在馆里待着。

    但,时刻一到,睢鹭却立刻阖上书本,散值归家。

    一路上有说有笑,还安慰开解着为他受到白眼而愤愤不平的长顺。

    直到走到这花厅之外。

    “公士在里面待客呢。”侍女笑着为他介绍,“是位老郡王,论辈分公士得叫堂叔祖的,往日倒没见他登门过,也不知道今日来是为什么事。”

    睢鹭很快便知道是为什么事了。

    八十岁的老人,声音竟然也能那么的响亮又刺耳,以致即便隔着门墙帷幕,睢鹭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我李家谱牒是什么人都能上的吗……”

    “……拦路自荐枕席的贪慕虚荣之人……”

    “……这般娈童玩物……”

    老亲王的声音越来越大。

    话也越来越难听刺耳。

    方才笑着为睢鹭介绍的侍女尴尬羞窘地不敢看他,而刚刚已经被他开解好的长顺,更是差点蹦起来,咬牙切齿地似乎恨不得冲进去给那老混蛋一拳。

    睢鹭却仍不在意。

    其实跟弘文馆里那些,乃至之前在外面听到的那些,并没什么不同,只是更刺耳一些,更难听一些,归根究底,仍旧是他做出选择后,也必须同时承受的骂名。

    仅此而已。

    所以睢鹭不在意,甚至还笑着拉住长顺,想再给他上上课,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有得必有失。

    直到花厅里,那个刺耳的声音继续道——

    “……一把年纪,色令智昏……”

    “……丢尽李家的脸……”

    “……他才多大?而你又多大?”

    “都能当你儿子了,你羞也不羞?”

    “……你母后……从来不曾向你这般不知羞耻!”

    “……丢了李家的脸,更是丢了你母后、乃至天下女人的脸!”

    ……

    睢鹭放下了拉长顺的手。

    是的。

    有得必有失。

    他从很久就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

    他要走捷径,得到本不应该属于他的东西,自然就要承担因其而起的骂名。

    所谓食得咸鱼抵得渴,便是如此。

    他失去了一些东西,但他同样得到了一些东西,甚至是更珍贵的东西,所以,他半点不觉得委屈,亦不觉愤愤。

    可是——

    她呢。

    她得到了什么?

    就算起初有利用他的心思,可那时的她,所为也全然不是自己,她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也是许多许多人想要的结果。

    可那许多许多人,甚至可能一生都不会知道,是她努力促成了那个结果。

    而之后,现在。

    她更是无所求。

    她不过是简简单单地,选了个人成婚而已。

    没有强取豪夺,没有伤害他人,甚至本身这桩婚事,便有些纵容他的意思。

    所以,她到底是得到了什么,才会招致和他一样,甚至比他更难听更刺耳的、来自族亲的指责?

    有得便有失,这是公平。

    无得却又有失。

    这便是不公。

    花厅里声音小了下去,比之之前的刺耳,音量小了许多,语调也柔和了许多,也因此只隐约听得见有人在说话,却听不到在说什么。

    但睢鹭知道是她在说话。

    他还知道,此时的她,甚至可能脸上还带着笑。

    从相识以来,睢鹭已经见过她许多样子。

    她爱笑,大多数时候,她都是笑着的,单纯的笑、虚伪的笑、真心的笑……

    但她也会因为旁人而生气动怒,甚至听冬梅姑姑等侍女说,她还会让侍女做讨厌的人的布偶,让侍女对着布偶轮流骂,气急了,她甚至自己也会破口大骂。

    ……

    他见过听过她许多样子。

    却唯独没有见过她伤心脆弱的样子。

    尤其因为旁人的闲言而伤心脆弱。

    仿佛她不会被任何话打倒。

    或许她真的已经坚强到无所畏惧。

    可是,睢鹭低下头。

    伸出双手。

    哪怕她真的坚强到无所畏惧。

    此刻的他,却还是很想很想推开门。

    抱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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