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去她再也不属于他了。(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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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性』子,梅老爷的后宅自来清静,没让她经历过钩心斗角的宅务,竟未疑心。

    只是不免有些担心公主的凤体安和,放下牙箸轻叹道:

    “殿下为生宝鸦这孩子,身子受了亏损,三餐四时合该小心经意,多作补养。鹤儿,你名义上虽为尚主,却是殿下的男人,须知女子生育儿女最是苦辛,府上纵有再多的嬷嬷女史,这些事还要你多上心。”

    梅鹤庭筷子一顿,桌下一只手无力蜷着,点头道是。

    挨着祖母坐的宝鸦见祖母撂箸,粉腮还鼓鼓的,亦随着两个哥哥规规矩矩放下碗筷。

    又听提及自己,连忙竖起耳朵。

    她心思灵敏异于寻常小儿,所以宣明珠育儿的主意是,不要单拿这孩子当无知蒙童对待,有些话可以当面说与她听,讲清楚道理,她便能听懂。

    比之一味隐瞒,或不知哪天听了碎嘴下人的编排存在心里,都要好。

    故而宝鸦早早便知母亲生育她不易,这件事不曾给她留下心里阴影,反而教她更懂得孝顺母亲的道理。

    梅鹤庭看着小姑娘天真的眉眼。

    她长相肖母,小小年纪,已透出曲眉丰颊的灵韵与贵气。

    />    他忽然放箸起身,提袍向外走:“儿子出去一趟!”

    一出声把岳氏吓了一跳,和膳桌上三个孙儿面面相觑。

    *

    外头夜幕已落,天边一轮圆月盈极将亏。

    梅鹤庭出门后,循步便向鸣皋苑去。

    夜凉如水,男人独自提着一只鹤臂羊角风灯,修束不苟的锦衣玄带隐于暗幕,踩着青石,靴底匆匆却无声。

    绕水朱墙外正有四个赤甲侍值夜,忽见一道半明半昧的影靠近公主内宅,萧条清谡不似凡尘,皆悚了一晌。

    这里从前是不驻兵的,梅鹤庭的脚步滞住,将灯向上提了提。

    赤甲侍卫长看清那张脸面,松了口气。

    “敢是梅——大人罢,殿下敕令闭门,您请回。”

    梅鹤庭沉沉地看着他,“我没见过你。”

    侍卫长心说这不是巧了嘛,卑职今日才调过来,也没见过您不是?

    可生就如此好皮相,还可出入内宅的,掰着脚趾头想还能有谁。

    单论这份儿容貌风度,真是食玉屑饮琼桂将养出的锵锵俊彦,靡靡雪襟呐,与长公主再相配也没有了。至于二人为何闹到这地步,就不该是他们这些小人物瞎琢磨的了。

    侍卫长重复:“请您离开。”

    铁面无情的声调,在梅鹤庭心底豁开一道酸疼的口子。

    闭着眼都能走熟的路,如今设路障,将他隔绝在外头了。

    可是他思念她。

    他欲当面向她赔罪,承认过往的阙误。

    想请她收回成命,往后两个人还好好的过日子。

    那双湛深的瞳眸宛若深潭冷寂,静水下却封抑着炙热的情绪,鼓『荡』不休。

    他不理会这些人,提灯向门内走。

    “呛啷”一声,出鞘的寒刃映着白月,湛出三尺冰冷的锋芒。

    站在最边上那个头精瘦的小侍卫握刀而出,生涩地挺挺胸,声音透出稚嫩的少年气:

    “吾等惟长公主殿下命令是从,不论何人,无令不得入内!”

    “崔问你疯了,亮刀干什么!”

    侍卫长心脏险些蹦出嗓子眼儿,心想梅驸马是文人,咱们四个人难道还拦不住他一个文弱书生吗,你他.娘的调职第一天就敢亮刀!还是对着府里的半个前主人!

    当自己长了八颗脑袋不成?

    余光里那道身影竟无视刀锋,仍向苑中走去。

    小侍卫崔问『舔』了『舔』干涩的唇,琢磨的却是另一桩事:这位前驸马怎么油盐不进呢?

    他一忽儿记起家中耶兄的叮咛:无论到了何处,都要听令办差,切不可循情懈怠出差错。

    崔问又回忆了一遍,那名叫做迎宵的暗卫传达之令,是绝没错的!于是壮足胆气,示威似的将刀向前一比,意示对方停步。

    惨月,昏灯,暗刃,交织着掬碎梅鹤庭如水的目光。

    他像看不见那刀,步履迈得稳沉。

    几个侍卫刹那间都有些发怔。

    刀锋离梅鹤庭的襟领不过半尺时,崔问略带无措地后错一步,当那枚清隽的喉结暴『露』在刀刃下,崔问手腕哆嗦,又退一步。

    梅鹤庭还在迈步,面『色』平静如水,仿佛只是夜归的人要去见闺中等待他的妻子。

    他得去见她。

    得同她说清楚,自己心里一向是有她的,只搁着她一个。

    崔问觉得邪了门了,心想对方不过仗着自己肯定不敢伤他,偏就不退了,认定他也不敢一头撞上来。

    “崔问!”

    侍卫长猛地将这愣头青往旁边一拨,文绣刀刹那在梅鹤庭离颈半寸前擦过,削下一缕发。

    侍卫长舌根子都麻了,这位爷真不要命了还是怎么着!

    恰此时,迈过门槛的梅鹤庭侧目轻睨,双眸如深井,潜藏不知物。

    “他进去了……”

    崔问急出哭腔,“他他他进去了,殿下有令的,我我没守住,让人进去了!”

    侍卫长心悸过后又是一阵气怒,抬掌削了崔问后脑勺一下子,压紧喉咙,“你当这是什么地界,二庭还有暗卫呢,你小子再蛰蛰歇歇的找死,不用等殿下降罚,老子这就一脚蹬了你!刀,刀,收起你的刀!”

    二庭是迎宵和松苔在值守。

    “谁?”

    迎宵耳目警省,看见梅鹤庭提灯而来,霎那间记起黄昏时殿下吩咐的一番话。

    “他入夜会过来,外头的侍卫拦不住,你们掂对着,左右别放人到我跟前儿。”

    殿下生『性』不喜佛道,可迎宵有时候觉得,殿下真是拿驸马当禅来参了,受、想、行、识,体会得分毫不差。

    可又怎么样呢,真佛的心高着呢,在芸芸众生,在大乘经法。她的傻殿下哪怕剖出一颗心来作灯芯子,也捂不热一颗无情舍利。

    到头来,种种『色』相,照样成空。

    她冷眼上前一步,同时松苔鬼魅般现出纤窈的身形,将一张黄封的批牒递到梅鹤庭眼前。

    梅鹤庭眼皮轻跳,有一种预感。

    犹豫片刻,接在手内。

    冷月昏灯下,通篇笔墨看不全,只隐约辨出“休离”、“褫驸马”几个字样,令人眼前眩晕。

    正式的宗府文牒,终究下达。

    自此刻始,梅鹤庭不再是昭乐长公主的驸马。

    结发七年的妻子,不是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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