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只值千两黄金的尚书大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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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自亲率司天监玉龙卫奔赴北境的镇国公爷收降边军雷鼓营、接管城墙以来,在黑铁山崖一位自称阎罗殿大学士的蒙面五境修士指挥下,扎营于城墙之北数里处的漠北妖族,先后发起过两次攻势。三月十三是第一次,其攻势之猛烈,臣忝为兵部尚书亦闻所未闻,此事陛下与诸位同僚都知内情,便不多赘述。三日之前,阎罗殿大学士再度统率万余妖族卷土重来,要与老公爷赌斗三场,若是妖族得胜,则次日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攻城,若老公爷得胜,则十日之内不侵扰我大周边境。”

    邱介彰抬头看了眼龙椅,景祯皇帝脸上没有半分该有的凝重,只轻声嗯着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其实并没有看过那封密信的杨公心思缜密,从邱介彰的表现上就不难看出,这回的赌斗还是司天监又胜了,暗自点头,平心而论,几乎断绝香火的陈家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然对得起大周皇室,也对得起天下百姓了。

    手扶刀柄的二皇子嘴角浮现一丝意味不明的微小弧度,“赌斗,比的是什么?”

    年过花甲,刚在殿外众人面前吐过一口鲜血的尚书大人突然挺直脊梁,那个在京都横行霸道肆无忌惮的少年之所作所为,在此刻的他看来,比朝堂上这些各怀心思的人更值得名垂青史,可惜他很明白,接下来要说的话半句都不会传到保和殿之外,在自命清高的读书种子眼里,陈无双仍然会是一个仗着鸡犬升天的家世,窃居探花郎荣耀的可恨无赖。

    瞬间,邱介彰第一次为自己是个读书人而感到羞赧,“阎罗殿大学士教出来三个实力能够抗衡四境修士的妖族,要求老公爷从司天监所属挑选出三位同境界的修士,以生死定胜负,三局两胜。”

    景祯皇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首辅杨公能猜到司天监得胜的事情,天子自然也能猜到,目光逐渐变得有了寒意,陈家果然还有隐藏在暗处的底蕴,三月十三那一场惨胜,明面上二十四剑侍折损近半、玉龙卫伤亡四成,除了远在南疆的陈仲平和留守京都的陈叔愚,居然还能拿得出手三个四境修为的高手,心中冷笑,表面却不动声色装作饶有兴致,好奇问道:“哦?是如何胜的?”

    “据信上所言,司天监陈无双已然修成四境,虽定下三局两胜,陈无双仍是诛恶务尽,一人一剑于城下独力斩杀三个妖族,此事城墙上数千修士亲眼目睹,决计不会有假。那阎罗殿大学士无奈退去,声称十日后再做计较。”

    千里堤坝溃于蚁穴,保和殿上原本打定主意缝上嘴巴不说话的百官,突然开始交头接耳,细微而嘈杂的低语声汇成一种躁动不安,连杨之清都表情复杂地抬头看向御阶之上的四个人,景祯陛下搭在龙椅扶手上的右手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老太监平公公双眼中诧异神色迅速一闪而逝,太子殿下身子后仰目瞪口呆。

    而二皇子殿下原本只是轻轻搭在刀柄上的手,已然五指攥紧,目光一瞬不离跪在殿上的兵部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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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无双···”景祯皇帝喃喃念了一遍那个令人刮目相看的少年人名字,一人一剑,接连斩杀三个实力能抗衡四境修士的妖族,难道这就是他胆敢撕毁圣旨的底气所在?

    邱介彰猛然俯身重重将前额磕在地上,隔着厚厚的羊毛红毯发出一声压过百官低语的闷响,声嘶力竭道:“陛下!老臣自先帝在位时入朝为官,历经两朝天子恩遇有加,厚颜忝居兵部尚书之位,有些话不得不说,如今谢贼有二皇子殿下的精锐骑兵、天策大将军调去凉州的兵力抵挡,短时间内还阻挡得住,可漠北妖族来势汹汹,光凭老公爷和司天监一家之力委实难以拦住太久啊,江山是我大周的江山,不能指望那些江湖修士死战不退,老臣冒死,恳求陛下拟旨调京都亲卫军北上,否则一旦被黑铁山崖所掌控的妖族攻破城墙···”

    “住口!”脸色铁青的杨之清霍然站起身来,厉声打断邱介彰的话,上前两步愤然指着他斥责道:“天子亲卫军乃是拱卫京畿重地的最后一道防线,你身为兵部尚书,岂能不知道亲卫军仅有三万余众?拆了东墙补西墙,调他们去北境,若还是守不住城墙,就是置陛下、置天家贵胄于险境,你···你担当得起吗?”

    邱介彰匍匐余地,心中绝望。

    杨公糊涂啊,若是城墙真到了守不住的时候,就算京都有那三万亲卫军人人效死,又怎么可能挡得住连司天监都饮恨雍州的漠北妖族?

    首辅大人气得胸膛不断剧烈起伏,一袭绛紫官袍簌簌颤抖不休,仍是拿手指居高临下连连虚点着面色苍白的兵部尚书,恨声道:“邱兵部怎地这般糊涂?陛下难道不知雍州、凉州孰轻孰重哉?”说罢深吸口气,目光缓缓扫过殿上低着头默不作声的众人,转身朝龙椅拱手,沉声道:“陛下,兵部尚书邱介彰年迈不堪任用,臣建议,赐黄金千两以示天恩浩荡,即日着其告老还乡,封其长子为工部五品员外郎。”

    景祯皇帝慢慢端起桌上茶杯,旁边的平公公眼皮一跳,侍奉天子多年的内廷首领对他很多不经意露出来的习惯性动作了若指掌,陛下要喝水不是口渴,而是掩饰心里的犹豫不决,邱介彰是堂堂一部尚书,入朝以来功劳苦劳都可圈可点,杨公令他致仕已然算是极重的责罚,饶是这样,陛下竟好像还不满意,老太监身形不动气息不转,却迅速以眼角余光瞥向二皇子的背影,看清殿下握着刀柄的右手骨节处泛起青白颜色,心中没来由就生出一股子悲切之情。

    这种悲切有个具体的名字,叫做兔死狐悲。

    吏部尚书叹息着迈出一步,”臣附议。“

    稀稀落落十数声附议,如雨打窗棂,一声一声催人老。

    良久,景祯皇帝才轻轻吐出一个字,“准。”

    邱介彰呼出一口浊气,竟惊奇感觉到自己如释重负,摘下官帽连同那封密信放在地上,双手撑着连磕三个掷地有声的响头,语气里听不出任何凄楚无奈,反而像是绝望之后视死如归的坦然,“老臣邱介彰,谢陛下恩典!”

    说罢,从这一刻起就不再是兵部尚书的老人扶着膝盖缓缓站起身,最后抬头深深看了眼高悬在龙椅之上的那面先祖皇帝御笔手书的牌匾,转过身目不斜视,一步一步朝殿外走去,背影萧索。

    杨之清没有扭头去看黯然离开保和殿的邱介彰,而是始终盯着二皇子殿下那柄刀,群臣于皇帝本就是亦敌亦亲,若非如此,帝王心术也就没了用武之地。

    那柄刀,杨之清记得,名字叫杀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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