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野心雄心,都如西风卷黄土(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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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龙椅不感兴趣,对谁去坐大周灭亡之后的龙椅也不感兴趣,修成十二品渡劫境,他要的是撷取天下气运为已所用,好能顺利渡劫飞升,仅此而已。”

    这个回答并不能让柳同昌安心,又问道:“这么说,越秀剑阁任平生也是一样的打算?”

    柳卿怜摇摇头,娇笑道:“那奴家可就说不准了。黑铁山崖的目的很明确,可以支持任何人逐鹿中原,但是不能广撒网,要从中挑选出最有希望做成的人相助,否则不就是白费力气了?如今谢家大都督死了,人选也就剩下将军和那位不受封的武泰阁大学士咯。”

    见她坦然提及郭奉平,心思细腻的柳同昌反而觉得安定了几分,毫不遮掩,深深嗅了口身侧女子的幽幽体香,“那本将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阎罗君想要两头下注?”

    柳卿怜哂笑道:“不瞒将军,要是奴家说了算,一定会有这一手布置。我家君上绝不会这么想,原因很简单,北境边军的实力如何,黑铁山崖有目共睹,只要将军能把清凉山、井水城的兵力攥在手里,郭奉平放在溱川城的那些插标卖首的货色,算个什么?”

    柳大胖子嘿嘿低笑几声,玩味道:“仙子这话,听着可有些言不由衷啊。”

    被称作赤练仙子的女子伸出纤纤玉指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丝,“奴家就在将军近前站着,将军就算不明白我家君上的用意,难道还不明白奴家的心意?倘若黑铁山崖想要另去相助郭奉平,奴家这时候应该在溱川城才对。”

    柳同昌侧过身,贪婪地上下打量柳卿怜的身段相貌,嘿笑道:“口说无凭,仙子总得拿些诚意出来看看。”

    柳卿怜轻啐一声,姣好面容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羞意,一副欲拒还迎的神情,眼神迷离道:“将军想要看什么诚意,不妨说出来听听,或许能跟奴家一拍即合呢。”

    面对这等是个男人就把持不住的诱惑,柳同昌却前所未有的冷静,移开目光,微皱眉头看了眼不远处心腹步卒鼓囊囊的胯下,咳嗽两声以示提醒,那些汉子立刻低下头去眼观鼻,这才满意地舒展开眉心,“仙子的本事,柳某早在雍州城就领教过,不多提了。清凉山那两位,可还没开过眼,啧啧,可惜啊。”

    以前柳卿怜跟随黑铁山崖其余几位修士经常到雍州边军大营找谢逸尘议事,柳同昌次次都不曾缺席,很清楚谢萧萧调戏她之后是什么痛不欲生的下场,因此对这位姿色无比娇艳的女子始终不敢掉以轻心,花上有刺,扎着手顶多疼一阵,若是扎在咽喉,可能就有性命之危了。

    柳卿怜挑了挑眉,笑道:“将军的意思是,要奴家去清凉山使一出美人计?”

    “仙子当然是美人。”

    柳卿怜神情忽然变成我见犹怜的哀怨,轻声抱怨道:“就知道你们这些男人啊,没一个算得上好东西,要么拿世间女子当做传宗接代的器具,要么当做一颗棋子,哪有真情真意的?罢了,既然将军想要的诚意是这个,奴家权且试一试,侥幸能做得让将军满意的话,是不是将军就能信得过我黑铁山崖了?”

    柳同昌避而不答,反问道:“仙子知道如何才能让本将满意?”

    都说女人的脸比六月的天都难以捉摸,柳卿怜似乎更是深谙此中三味,幽怨瞬间变成含羞带怯的微笑,“怎么不知道。将军在溱川城外把谢大都督的次子赶回清凉山,无非就是希望他能死得远一点嘛,骨肉相残这种戏码奴家听得多了,不说从中能够得心应手,想要悄无声息的挑拨挑拨,让一山不容二虎,倒是自忖能做得到。”

    柳同昌哈哈大笑几声,赞道:“仙子果然善解人意!”

    柳卿怜撇了撇嘴,轻声嘀咕:“将军倒不像传闻中一样善解人衣。”

    似乎对她这种言语之中的撩拨早已习以为常,充耳不闻的柳同昌急切希望她能尽快离去,这样的女子不能久留在身边,很危险,等她走了,立即去城中不花钱的青楼里挑个姑娘鏖战一场,憋的久了浑身难受,“来人,拿酒来!本将要为仙子送行!”

    柳卿怜微微怔了一怔,白眼道:“没良心的,这就急着撵人,非把奴家送到旁人床上去才甘心?”

    边军纪律之严明可见一斑,半柱香功夫就有人捧着一坛酒、两只瓷碗走上城头,心知柳卿怜精擅用毒的大胖子谨慎小心,亲手接过酒碗摆在墙垛上,拎着酒坛分别斟满,而后端起一碗退后半步,“本将就在武威静候仙子佳音,莫要让我等得太久。”

    柳卿怜轻叹一声,伸手端起另一只酒碗,跟柳同昌手里的酒碗轻轻一碰,仰头就喝下。

    柳同昌紧跟着一饮而尽,不再说话,柳卿怜作出依依不舍的样子道别,见他只是皮笑肉不笑,留下一个幽怨的眼神,纵身御空往北而去。

    她离去之后,柳同昌微微偏头,竟然把刚才喝下去的酒水全部吐到城外,冷笑道:“当本将看不见,碰碗的时候,你碗里的酒水漾出来几滴?”

    此时已经离去数里的柳卿怜,脸上也是同样的冷笑,“沾着碗沿,恶心的胖子必死无疑!这才是赤练仙子的能耐,正好拿柳同昌的性命,当做混进清凉山的投名状。”

    一炷香功夫,仍然在城头上面朝东方远望的柳同昌,突然觉得心口一阵绞痛,接踵而至的就是周身所有经脉都开始抽搐,这种痛楚来得极为激烈,像是仲夏的疾风骤雨。

    意识到中了毒,柳大胖子两手死死抓住墙垛不至于摔倒在地,想要提起体内真气想压制住毒性,可越是这样,经脉就痛地越厉害,张嘴都发不出声音,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快蒙上一层阴沉沉的灰色,体内一条一条经脉像是在翻滚不休的蛇虫,又想有不计其数的微小毒虫在血肉里不停爬动,血气全部上涌,堵在心口,透不过气。

    喉咙里的微弱嘶吼声,被风声掩盖。

    等麾下一众心腹亲卫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柳同昌已经站着死在武威城头。

    七窍流血,蜿蜒如蚯蚓。

    两只手,仍然撑在城头。

    八月初三,武威城十五万北境边军彻底群龙无首,有人如丧考妣,有人如释重负。

    王图霸业,一如城外黄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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