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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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满他......

    她不满的地方太多了。

    可是那又怎样呢,都过去了。

    林琅已经不想再计较了,实在太累。

    很小的时候,她见过领养家庭里的父母吵架,女方歇斯底里如同泼妇,男人却始终低头不发一言。

    路过的看了恐怕都要说一句,这男人真可怜。

    可事实是什么呢。事实是这个男人偷了家里准备给家里老人看病的钱去养外面的小三。

    人们大多只会轻信表面,对真相却疲于多问。

    林琅很害怕自己长大以后也会成为那样的人。

    明明是受害者,却被人认为是不讲理的泼妇。

    所以她只是看着徐初阳的眼睛。

    然后一字一句的告诉他:“没什么好说的了,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

    是你自己不珍惜。

    是你自己把别人的真心当作鱼目。

    --

    接到徐初阳的电话时,裴清术刚得了一块徽墨。

    前些天受邀参加的拍卖会上,无意中瞧见的。

    听说只剩这一块了,手艺繁琐,年代又远。

    这墨原来的主人也是一位私人收藏家。

    半路发家的暴发户,喜欢学人搞一些文雅爱好,但对什么都是半桶水。

    晃一晃,只能听得个水响。

    实在是石头上种黑豆——枉糟蹋东西。

    手机铃声响起,裴清术放下手里的东西,错目去看。

    来电显示人让他动作稍微顿住。

    大概是骨子里那点天然的傲,让他没法撒谎。

    可是现在。

    裴清术最后还是接通了电话。

    好在徐初阳并没有问他。

    否则,他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徐初阳只是拜托他,帮忙去一医照看一下蒋杳。

    她身边没个亲人朋友,只有她自己。

    至于他。

    徐初阳声音透着疲累,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次好觉了。

    他告诉裴清术,林琅想从家里搬出去,他得看着她,不许她走。

    因为深知,一旦离开,很多东西都会分崩离析,覆水再难收。

    他没有想过和林琅分手后的生活,更加没有想过和她分手。

    所以,也不可能会让它发生。

    “这些天麻烦你了。”

    裴清术的手捡起一颗即将要被磨成粉末,拿来作画的绿松石,那颗绿色的小石头在他指尖轻微滑动。

    他应下:“好。”

    脑子里,是徐初阳的那句。

    林琅想从家里搬出去。

    想从那个她和徐初阳的家里搬出去。

    裴清术按照徐初阳发给他的病房号找到了蒋杳。

    她正安静坐躺在床上,身后竖放着一个枕头。

    听见开门声,她面上带喜,那个名字还没喊出口,在看清来人后,喜悦变成疑惑,再到一种近乎难以置信的震惊。

    像是怎么也想不到,裴清术会来看望她。

    说起来她和裴清术并无多少交集。哪怕她家还没落魄时,以她的身份,连见他一面,都少有可能。

    身份之距,天差地别。

    “初阳有事来不了,所以托我过来看看。”

    仿佛知晓她的惊讶,他轻声开口,解释一遍。

    蒋杳还处于一种半梦半醒,身体却先一步做出反应,和他道谢:“谢谢。”

    他摇头,看一眼她的伤口,竟然如出一辙的,和林琅都伤在右臂。

    不过她的明显更严重一些,除了右臂,肩上也做过缝合处理。

    “我给你叫了外卖。”

    徐初阳交代过,医院的饭菜她吃不习惯。

    面对裴清术时,蒋杳总有种拂不开的自然。

    哪怕他是随和的。

    “谢谢。”

    “不客气。”

    他礼貌应道。

    但也仅仅只有礼貌了。

    外卖很快就送到,说是外卖,其实是附近一家挺有名的中餐馆。

    均价很高。

    那里的菜系都偏清淡,适合忌口的病人。

    蒋杳再次和他道谢,说劳烦他费心,专门找了一家合她口味的。

    裴清术没再开口,只是眼神落在她拿筷子的左手上。

    动作生疏。

    东西不是他点的,饭馆也不是他找的。

    这会过来也不过是因为好友的一通电话。

    其实他很少做这种事,伺候照顾别人。

    虽然,也算不上照顾,仅仅只是盯着她吃完一顿饭而已。

    可是。

    裴清术说不清为什么,在徐初阳拜托他的时候,他没办法拒绝。

    是拒绝不了好友的请求,还是拒绝不了那种令他心虚的亏欠?

    没法言喻的愧疚如同一粒种子,早在见到林琅之时便悄然种下了。

    哪怕再想忽视,再想忍耐。

    可抑制不住,不断滋生的情愫是最好的养料。

    种子最终还是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在每次看到徐初阳时,树枝便会晃动,提醒着他,他该对他愧疚。

    那顿饭吃了很久,让右撇子用左手吃饭,本身就是一种艰难的考验。

    中途裴清术几次抬腕看过时间,晚上还有场饭局,说重要也算不上重要。

    但他不习惯迟到,让一大群人去等他一个,实在是有失礼数。

    虽然如此,他也没催蒋杳,只是安静坐在那。

    也不知想些什么想的入了神。

    待蒋杳终于放下筷子,他才收神抬眸,站起身。

    “东西我会让人过来收,你好好休息。”

    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语速也是轻慢斯文的。

    蒋杳对他总有几分局促,那种畏首畏尾的局促。

    裴清术是个温和至极的人,但他给人的气场却带些天然的压迫。

    倒也不是他故意。

    只是平日里刻意压着,才不那么显露。

    可总有不想压着的时候。

    譬如现在。

    -

    才刚从一医大门出来,裴清术又接到徐初阳的电话。

    他问他有时间吗,一起喝一杯?

    这种节骨眼打来电话,摆明了是算准时间,知道他刚从医院出来。

    前脚刚替徐初阳照看完病人,后脚又得陪他喝酒纾解。

    裴清术无奈轻笑。

    司机拉开车门,站在一旁等着。

    裴清术拿着手机接电话,单手解开西装外套的纽扣,与此同时,弯腰进了车后排落座。

    车外灯影浮动,那双困住冬日一点余温的眼也像是彻底浸入浅滩湖泊。

    在司机询问过:“是直接去吃饭的地方吗?”

    他最终还是摇头,重复了一遍徐初阳刚才说的酒吧地名。

    才刚进去就看见已经提前喝过一轮的徐初阳。单独开的一卡座,他孤零零坐在那,桌上脚边放满了酒,也不知道点了多少。

    旁边总有几个跃跃欲试的男男女女站在那,等待着时机过来做自我介绍。

    这地儿,玩什么的都有,男女荤素不忌。

    裴清术一路走来礼貌婉拒了几个前来搭讪的人,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徐初阳看见他了,直接递给他一瓶。

    瓶盖都贴心打开了。

    他酒量好,喝再多都不容易醉,这会也不知道喝了多少,看上去却还十分清醒。

    裴清术接过他递来的酒,随手放在一旁,问他:“出什么事了?”

    一贯沉稳的徐初阳,是不会平白无故喝的这么凶。

    徐初阳弓了弓身子,靠回沙发椅背上,一只手去点烟。

    口中烟雾吐出,烟圈浮在空中腾升。

    “小琅这次是铁了心的要和我分开。”他那张脸也在弥散的烟雾中显得不太清晰。

    听完他的话,裴清术只是瞳孔轻微收缩,面上没有半分异样。

    “就连这次出来,我也只敢在她睡着之后。”

    徐初阳这阵子事情很多,家里的事,公司的事,蒋杳的事。

    现在再加上林琅。

    最让他头疼的就是林琅,最让他束手无策的,也是她。

    那杯鸡尾酒被他摇散,杯口的盐粒子都开始融化。

    徐初阳也始终在意,那天陪着林琅的男人到底是谁。

    自己再了解她不过,她身边没有任何异性朋友。

    他问裴清术:“阿术,你当时有没有看到是谁带走的她?”

    一个谎言往往需要更多的谎言来填补。

    长久的沉默之后,裴清术垂下眼去拿酒杯。

    还是不擅长撒谎,光是一个简单的摇头,在此刻却如同酷刑。

    他下意识想去抚摸手腕上的星月菩提子。

    手伸过去,却摸了个空。

    突然想起,那串菩提子早在那天医院里,就被他送给了林琅。

    伴身信物较之定情信物,意义更加沉重严肃几分。

    定情只是定下一段感情。

    而伴身,则是直接将整段人生都完整托付出去。

    裴清术的温柔并不完全在于外表,而是行为举止,包括对待他人时的态度。

    家中教养严明,自小便被各种条条框框的规矩约束,让他相比同龄人,要早熟许多。

    分寸和最基本的底线原则是他最为看重的。

    那些被外人看作陋习的爱好,他从不沾染。

    人生可谓枯燥乏味至极。

    旁人总说徐初阳和他相似,可徐初阳也有偷闲的时间。

    而那时,裴清术坐在屋内,看远处皑皑白雪,也看群山逶迤。

    庭院之外的世界更加广阔。

    可他需要练字。

    他要学的东西太多了,初一就已经提前学习高中课程。

    父亲回回提起时,只说这是他该承担的。

    既然姓了裴,就不能给裴家丢脸。

    所以,毫无疑问,裴清术是优秀的。

    也只能是优秀的。

    他二十多年来的人生,始终循规蹈矩,从不行差踏错半步。

    可是。

    送给林琅的那条手串,算是他做过最出格的一件事。

    他想起之前林琅问他对那副画的解释,以及他对待感情的看法。

    他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

    没办法具体形容出来的感情,本不属于裴清术,却真真切切在他心头浮上。

    让他在每一次听见“林琅”的名字从徐初阳口中说出来,总会控制不住的愣怔失神。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吗。

    他眉梢松展,像是终于想明白,又像是强行说服自己。

    没有什么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既然不可为,那便不为。

    错误不该被延续,及时止损才是唯一行得通的真理。

    放在桌上的手机却在此时接连震动几声。

    ——裴清术的手机。

    【林琅:不用特意送过来,我明天过去拿就行。】

    【林琅:是在医院吗,还是去你家?】

    不等裴清术去拿手机,徐初阳刚好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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