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第二六九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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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询飞速的将笔记本里夹着的那些内容全部看了一遍。

    只是一两分钟,正常人甚至读不完一份日记,但他的大脑,已经把看见的所有,都定格成一幅幅画,存在记忆之中。

    画里的一个个字,连成行,排成列,告诉了他一个……

    一个诡异的故事。

    纪询沉默着,无数念头和猜想汇聚成巨大的龙卷,在他大脑中旋转肆虐,直到他意识到另外两人在看着他们。

    他们在等待他,也等待他手中的笔记本。

    先找个安全的地方。纪询无声地朝上指了指。

    四楼的柳先生住所,不与这里相通,他们可以在那里坐下来,说说日记本的事情。

    他们在楼上找了地方坐下,纪询将之后的部分内容也给霍染因。

    他一路翻到第五份。

    甲板日志

    第8航次 1976年4月17日

    甲板清洁人员:许多

    事件:水手与管理层爆发剧烈冲突。

    翻过面来,背后是一份由三人署名的联名日记。

    1976年4月16日

    一觉醒来,当我们还在为死去的曹航悲伤的时候,急匆匆从外头跑进来的许多,带来了一个消息。

    “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

    “付格死了!”

    付格死了。

    怎么——怎么——就死了?

    大家都聚集在付格房间的门口,许多在我旁边,用他那膀大腰圆,藏屋子里早晚不停打贴有付格名字的沙包打出来的体格,挤开人群,让我和曹默能够看见房间中的情况。

    付格真的死了!

    那双平日里活灵活现,总是睥睨我们的眼睛,失去了活性,变成一种……一种正在腐烂的东西。我感觉害怕,注意到许多和曹默也正眼看付格。

    许多拿起他蒲扇大的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又从指缝中偷窥付格;曹默则低着头,拿着他的宝贝烟,嘴里不知在嘟嘟喃喃些什么。

    我也偷眼看去。

    只见他躺在地上,看着整个人都胖了一圈,像是在被关着的几天里胡吃海塞吃出来的,我还听说,曹航死的那一天,他还酩酊大醉说醉话!

    当然,管理层那些人,全都不承认,说绝对没有人会给付格送酒。

    可笑,不送酒,付格会醉吗?

    但是,或许是曹航在天之灵,从那次醉酒以后,付格就不太好了,他呕吐了好几次,接着恹恹的,什么东西都吃不下,老是说房间憋闷呼吸不过来,嚷嚷着要出来,我们当然不能让他出来——

    曹航死去的情况下,如果杀人主谋还能理所当然的自由行走,曹航死得有多冤!

    但是没想到,他突然死了……

    对了,其实有人说过见过他抽搐了两下,当时我们都以为他是在装病,也许他是真病了,也或许,或许……

    这时候,人群里,不知道是谁,突然说了一声,说出我的心声——

    “死得好!曹航在天有灵,回来找他算账了!”

    “闭嘴!”

    “闭嘴!”

    “闭嘴!”

    那些守在门口的管理层门气红了脸,气歪了嘴,冲着我们咆哮道,其中,被关在旁边屋子里的三管轮猴子一样跳起来,在窗户前手舞足蹈,大喊大叫:“杀人偿命!让林小刀偿命!”

    全场哗然了,人人胸中都揣着一个要炸开的气球。这气球里装的不是气体,而是热油和火焰!

    曹航因为付格和三管轮死了,付格和三管轮谁也没有事;现在付格死了,正被关在房间里,绝对不可能下手的林小刀却要被杀人偿命。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但是我们被赶走了。

    管理层粗暴地把我们从付格的房门前赶走,把我们赶回房间。

    许多已经不管这命令了,等管理层走了他就直接串出去不知道干什么,曹默在角落默默抽烟,我不知道干什么,我在发呆,我在想曹航。

    曹航!

    我们亲眼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死前他还睁开过眼睛,但是说不出话来,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拿那双眼睛无助地看着我们,他想要喝水,可是没等那杯水喂到他嘴里,他就咽气了!

    等到半下午的时候,依然是许多带着消息回来,告诉我们:

    二副找到了证据,林小刀就是杀人凶手!他们要处理掉林小刀。

    但是证据是什么?

    不知道,没人知道。

    我们气急了,气急了,再没有任何人理睬管理层的话,纷纷走出房间相互串门交流,商量着绝对不能让他们伤害林小刀。

    最后,大家商量出结果了:等到天黑了,就一起去找龙哥!

    我们挨到了晚上,见着了龙哥,还在龙哥的房间里见到了刘翻译。

    我们到了的时候,龙哥和刘翻译脸色很不好看,而且似乎急匆匆地要出门,他们像是完全没有准备我们的到来。

    龙哥口气很冲:“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我错愕道:“大家刚到。”

    刘翻译:“来干嘛?”

    许多抢话:“来找龙哥商量林小刀的事情,管理层要杀小刀!”

    龙哥的口气依然很冲,脸色也不好:“管理层早想抓你们的毛病了,你们这样急匆匆声势浩大的赶来,不是给他们抓把柄吗?赶紧回去,这事我心里有数,我和他们顶着,不会让小刀有事的,你们好好干活,保护自己!”

    我……我们的心里,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龙哥!

    这时候刘翻译叹气:“别说大话,管理层手里有枪,你怎么顶?逼急了他们,给你一枪,把尸体从船上抛下去,死也白死。”

    我们悚然。

    一向闷不啃声的曹默狠声开口:“怕什么,他只有一把枪,他要敢拿出来,我就去堵枪眼,你们帮我和曹航报仇,把他们都杀了!”

    曹默和曹航都姓曹,是一个村子出来的,有些七弯八拐的亲戚关系……唉。

    大家悲凉的同时,更觉愤恨。

    这火已经憋不住了,大家簇拥着龙哥和刘翻译,冲到了管理层的住所前,砸门敲窗,破口大骂,那里面的怂货,一个敢吭声的都没有!

    我们骂了一两小时,中间林小刀听见了,也在房间里大笑着加入我们的喝骂,我们想起林小刀,冲过去砸了门把他从里头放出来。

    最后我们去休息了。

    1976年4月17日

    一觉醒来,发生了件很奇怪的事情。大家似乎都在藏着点什么东西,我好几次看见有人拿着张白纸,遮遮掩掩,鬼鬼祟祟的,一见有人来,就立刻把纸张揣进口袋里,活像贼偷着了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

    中午的时候,真相大白了。

    许多揣着一张纸,偷偷摸摸跑来找我辨认上边的文字,我低头一看,那张纸上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

    “霍小姐行李中的一个陶俑是国宝,价值足足几十万块!刘言和冯四龙晚上在房间里商议要将这笔财产给吞没!”

    我大吃一惊,觉得这事儿简直莫名其妙,可是看周围人那异样的脸色,我才知道,原来他们也都捡到了那张纸。

    我气急了:“这写的都是什么狗屁,你们还真信?肯定是管理层的阴谋。”

    “白纸黑字……这到底有没有,让霍小姐出来认认嘛。你别忘了我们昨天去的时候,刘翻译和龙哥都准备出门,是我们来了之后他们才临时改变主意的,他们有默契。”许多讪讪说,又急忙辩解,“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这么想,大家都这么讨论的,那话叫什么?空——空穴来风,总有点道理!”

    等到晚上的时候,关于这件事的议论似乎更大了一点。

    二副也气势汹汹的带人来质问龙哥,是不是藏起了霍小姐的宝贝!

    他手里拿着的是一张纸。

    龙哥和二副争论了一番,接着他们决定找来霍小姐。

    随后,我们就看见了霍小姐,霍小姐的行李也被带出来了。

    龙哥、刘翻译、管理层都在。他们让霍小姐打开行李,点一点东西,认一认是不是全部在这里。

    龙哥做得好!我在心里喝彩,说什么龙哥想贪污霍小姐的财宝,屁话,看人家这行为,多么的敞亮,明明是管理层的想要贪污,没贪污成功罢了,毕竟一开始,可是船长夺走了霍小姐和霍小姐的行李,后来行李又放到了大副房里——都是管理层的人!

    从曹航被酒瓶砸中到现在,纷纷闹闹五天了,霍小姐似乎也有五天没有出现在我们面前。但是今天看来,她还是那么漂亮,那么动人,那么光鲜亮丽……

    她点完了东西,冲龙哥和二副微微一笑:“没有错,没有少,都是我的。”

    我们也看见了那号称几十万的陶俑。

    可是……真令人失望,那就是个奇形怪状,仿佛保龄球瓶子的怪模怪样,也只有巴掌大小的玩意儿。

    我们议论纷纷,都不敢相信,这东西居然价值几十万!刘翻译讲了很多这个东西为什么价值几十万,可是他说的那些,我们都听不懂,龙哥看起来也听不懂,只是小心翼翼的捧着陶俑,交给霍小姐。

    然后我们又被霍小姐的面容吸引了,灰扑扑的陶俑被我们抛在脑后。

    她笑得真美啊。

    我觉得她在冲我微笑。

    死了这么多人,船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她没有变,她还是这么美,她还是笑得这么美……

    本人许多、曹默、乌乐乐,承诺本页日记均为本人真实书写内容,特此说明。

    这份日记结束了。

    接着一份,还是甲板日志。

    甲板日志

    第8航次 1976年4月21日

    甲板清洁人员:乌乐乐

    事件:水手与管理层再次爆发冲突,多人丧生。

    翻过面来,这次背面附有的日记,是龙哥的。

    这个人的字刚硬有力,和前面其他人描述的他似乎一致。

    1976年4月21日

    撕破了脸之后,我们又勉强维持了几天。

    之所以还能勉强,霍小姐居功至高。她像一只百灵鸟儿,轻盈地飞跃在我们和管理层之间,无论是哪一方,只要听到她的声音,之前有再大的怒火,也会当场消弭;有再大的争执,也不愿意当着霍小姐的面撕扯……

    她是我们的和平女神。

    我一直是这样觉得的,但是刘翻译有不同的想法。

    有许多次,刘翻译以一种令人难懂的眼神看着霍小姐,我问他,他只是对我笑:“用中国话来讲,是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用更时髦的语言说,是你眼见的,未必是事实,不过是你想见到的事实。”

    文化人!

    我表面没有说什么,心中却不乏冷笑。

    和船长、和大副,真是一个德行。

    这些文化人,不管外表表现出来怎么样,骨子里,都是一样的高傲傲慢,一样的都是看不起我——我这类和他们不是同一阶级的人。

    船长到了这艘船的最高阶层,所以无所顾忌的表现出他的傲慢无礼。

    大副头上有船长,便额外的表现出对不同阶级的人的理解态度来,以此营造出自己同船长截然不同的形象来。但他内心藏着的鬼蜮伎俩,对比船长,却有过之而无不及。船长虽然傲慢,却不是背后算计人的家伙。

    至于这次才出现的刘翻译,也许才是真正的蛇一般的家伙……

    只是这条蛇,目前站在我这边。

    是啊,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船长死了,大副失踪,他还能依靠谁呢?色厉内荏,在船长和大副在的时候如同透明人一般,但一朝得势,又狂妄如孔雀开屏,浑不知将自己的光屁股暴露得一干二净的二副吗?

    阶级不代表一切。

    阶级是人订立出来的,也理当由人来打破。

    我一直是这样想的。

    如今这船上发生的一切,也隐隐证明了我的想法。

    刘翻译是个聪明人。

    也许,我该问问他,对于霍小姐,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当我虚心的询问的时候,刘翻译没有再打哑谜。他说:“当我们要救火的时候,是刚刚烧起来时候好救,还是已经烧成燎原之势好救?”

    “当然是刚烧起来的时候好救。”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可这不正代表着霍小姐是正确的吗?这几天里,每每管理层和我们发生了争执,都靠霍小姐从中斡旋,她甚至受了不少委屈。”

    “可是霍小姐真的成功救火了吗?”刘翻译反问我,“经过霍小姐的几天调解,你和你的手下水手们,是否能够更和平的和管理层的人相处?”

    “……”

    “当然不。”刘翻译说,“你甚至因为霍小姐受了委屈而加倍的怨恨他们。”

    “……”

    “那这能叫救火吗?”刘翻译,“霍小姐不是在救火,她是在助燃。她只是用一床看上去漂亮的被子,盖住了那些火星,她让你们麻痹大意,让你们以为火星熄灭了,可是火星还在人们看不见的地上熊熊燃烧,等着燎原。”

    “可是霍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问刘翻译,这次,刘翻译没有给我解答。

    我并未全信刘翻译的话。他的话固然有一些道理,细细想来,又不乏可笑之处,好比我最后的疑问——霍小姐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做对霍小姐有什么好处?

    刘翻译不回答,恐怕是他也不知道如何解释这些吧。

    而我可以回答他,船上的很多人都可以回答他——这纯粹是因为霍小姐的好心!

    但刘翻译的话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

    比如他说的,我们,水手们和管理层之间的矛盾,并没有因为霍小姐的调解而有所缓解……是的,作为当事中人,我的感觉甚至比他更为明显……我有预感……刘翻译恐怕说对了,如果早点爆发冲突,冲突还能控制在安全的范围内,但是到了现在……已经没有人有办法了。风暴马上就要来了,那是谁也无法抵抗的风暴……

    霍小姐对此恐怕没有预料。她好心办了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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