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皇子的美人国师（12）(2/2)
边关频频传来败讯。
皇帝头疼了数日，最后决定让大元帅重上战场，他的独子蒯正清和七皇子蒙霆同为副将，一同前往剿灭蛮夷。
临行前，蒙霆来向罗栗辞别。
“国师，我很害怕。”十九岁的少年趴在罗栗膝头，声音恹恹。
罗栗轻抚着他头顶的黑发，一言不发。
他并没有刻意安抚些什么，因为他知道，这场战役必定大胜，而蒙霆在退敌过程中战绩赫赫，凯旋而归之后便是加官进爵，成为了这一代皇子中第一个封王封将的，气势一度压过了太子的党派。
“国师，你不打算说些什么吗？”罗栗的沉默让蒙霆感到不安。
“说什么？”罗栗反问。
蒙霆感觉到他微凉的手在自己头顶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仿佛在逗弄什么宠物，随意的态度让他无端升起了一股火。接连数月的拒绝，如今他要上战场了，国师也是这样一副淡淡的样子，果然还是之前的事情让他们产生了隔阂么！原来永远不会厌弃他什么的都是谎言！都是骗他的！
蒙霆蹭得一下从他身上爬了起来。
罗栗猝不及防，轮椅被他撞得朝后滑了少许，连忙扶着轮子稳住。
“蒙霆？”罗栗有些懵。
蒙霆却不再看他，咬着牙别过脸：“蒙霆自知此去凶险，今晚本想和国师一起度过最后一夜的，但现在……蒙霆告辞！”说罢，甩袖离去。
罗栗喊他都没喊住。
次日，大军从京城出发，罗栗作为国师和皇帝一同送他们出京。
蒙霆大约是真的气狠了，面对面时竟也不多分一丝目光给他，搞得皇帝都频频侧目，送行结束后还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罗栗只能说没有。
战争残酷，这一打便是一年。
这一年中，罗栗每天看书修炼，以及培养那三个候选少年，活得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国师。就连毛球有时候都忍不住吐槽，说觉得他的性子越来越淡了，好似什么事情都引不起他的兴趣。
只有罗栗自己知道，他还在担心蒙霆。
临行前夜他们不欢而散，蒙霆带着怒气离去，虽然这一年来捷报连连，他还是担心。
终于，最新的战报中除了说明蛮夷已被尽数击退，还提及了回京的事宜——蒯正清和蒙霆打头阵，回京述职，蒯大元帅断后，以免敌军杀个回马枪，趁机偷袭。
罗栗的心从收到消息后就紧张了起来。
一年没见，也不知蒙霆变成了何等模样，是不是比去年成熟了不少，是不是更贴近原世界中的形象了，是不是……不会再向他撒娇了。
军队是无法进京的，只能在城外驻扎，由蒙霆和蒯正清带领着一支小队进宫面圣。
罗栗身为国师，自然也要一同参与。
可当他被探春推进大殿，内里的氛围却并非喜气洋洋，皇帝眉头紧锁，下首分立两侧的高官各个面色凝重，而正中央站着的只有蒯正清一人，他低垂着头，不见蒙
霆的身影。
罗栗的心立刻咯噔了一声。
“国师来的正好。”皇帝的声音也带了少许沧桑，“蒯爱卿，你将此事再与国师详述一番吧。”
蒯正清这才转过身来，让罗栗看清了他的模样。
一年的战役让原本文秀的青年黑瘦了不少，也更像个成熟的男人了。但更让罗栗在意的是他此刻的表情，充满了愧疚和心痛，直到蒯正清开始说话，罗栗才明白他为何有此表现。
——蒙霆的确出事了！而且现在的情况岌岌可危！
——并且蒙霆受伤的缘由，居然是替蒯正清挡了一针！
这和原世界中的剧情可不太一样，但罗栗此刻没空追究，认认真真地听蒯正清叙说。他本以为蒙霆是在战场上受的伤，却不想他们是在回程途中遭的偷袭，那些黑衣人武功并不如何高超，但会使用暗器，蒙霆用刀替蒯正清挡去了绝大部分的毒针，自己却不慎中招。那毒十分厉害，蒙霆当场就倒下了，蒯正清不敢耽搁，快马加鞭地将人送回了京城。
“七殿下如今伤势如何？”罗栗焦急道。
“太医们已经在会诊，伤情暂未可知。”蒯正清道，“这毒实在刁钻，会一点一点蚕食中毒者的身体，先是四肢无力，再是七窍失常，七殿下在中毒的前两天还能与微臣对话，可进京前一天就发不了声了，如今更是看不见也听不着了。”
罗栗越听，脸色越难看。
无暇再多问，罗栗立刻向皇帝请示，希望能去探望蒙霆。
皇帝将罗栗找来也正是想着他是否能有办法解救自己的儿子，当即与他一同来到了蒙霆的宫殿，一进门就看到床边围着一圈花白头发的老太医。
太医们一见皇帝就纷纷跪下。
皇帝让他们平身，询问蒙霆的情况。
院使满脸褶子，看起来年纪最大，回答得也颤颤巍巍：“禀、禀陛下，七皇子所中奇毒臣等闻所未闻，目前只知这毒先让人四肢无力，而后七窍失灵，最后脏腑溃烂而死。”
现下蒙霆已经达到七窍失灵的阶段了，再拖下去……
皇帝对这个儿子还是很看重的，当即道：“可有解毒之法？”
太医们又开始抖了：“臣、臣……”
皇帝失望地闭上了眼。
解不了毒是当然的，太医们连蒙霆身上的毒理都查不清，又怎么可能对症下药。
太医可都是国内一等一的大夫，连他们都束手无策，几乎可以给蒙霆宣判死刑。但皇帝颓然了一瞬，又立刻转身，看向了身侧的罗栗：“不知国师可有办法？”
罗栗面色凝重。
原世界中，蒙霆可没有这样的遭遇，难道真的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改变，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么？可进度条明明一直在增长的啊，如果蒙霆真的快死了，他应该任务失败才是！
忽然，一道灵光闪现。
罗栗猛然想起自己前些日子里看到的一本书——用生命之力为他人消灾解厄。
历任国师的生命力都是极为强大且纯净的，不然也不可能供奉得起护国水晶
，以护佑整个国家的子民。罗栗看到的那本古籍上所言，便是用自己的性命来替他人续命，代价自然也是巨大的，消耗的寿数与那人身上的灾难程度呈正比。
不论是罗栗或是原身都没有尝试过，但为了蒙霆，他必须一试。
皇帝将罗栗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心知他是有了办法，大喜过望：“国师这是想到法子了？”
罗栗颔首：“只是不知能否成功。”
皇帝立刻道：“但请一试。”
“那便劳烦皇帝将七皇子移驾到天机塔，臣需要做些事前准备，届时会罗列一张清单，请陛下替臣准备。”
如今的蒙霆除了皮肤还有知觉，已经完全感受不到外界的变化了。
或许他的脏腑已经开始衰竭，痛苦不已，却无法表达。
罗列不敢拖延半分时间，在回去的路上就奋笔疾书，列了一张足有一米长的单子让探春送出去。这上面写的都是名贵药材，天机塔内不是没有，但他希望越多越好。
——不是给蒙霆吃的，而是给他自己吃的。
——为了吊命。
以他这副残破的身躯，罗栗非常担心在救治的过程中自己会倒下，未免功亏一篑，他只能采用这种极端的方式。
皇帝也大方，清单上的药材一箱一箱往天机塔搬。
万事俱备，罗栗让人将不知是否还有意识的蒙霆安置在了祭祀堂，与闭关时一样，不许任何人打扰，开始了连自己也不确定的治疗。
或许是他运气好，又或许是蒙霆身为命定之子，注定会熬过这一劫，罗栗的救治十分顺利。每当他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的时候，就会抓一把草药送进嘴里，而另一只手始终贴在蒙霆的胸口，源源不断地向他的体内输送生命之力，驱除那顽固的毒素。
闭关第一天，蒙霆恢复了嗅觉和听力，罗栗并没有发现。
第二天，蒙霆便恢复了说话的能力，第一时间喊了他的名字，让罗栗知道自己的努力并不是做无用功，更加卖力地驱除着蒙霆体内的余毒。
到了第三天，蒙霆的身体也恢复了知觉，只眼睛还看不见。
“国师，你歇息一会儿吧，蒙霆已经没事了。”蒙霆能感觉到毒素正随着自己的汗水逐渐排出体外，也能感受到罗栗日渐虚弱的呼吸声，忍不住用刚能动的手抓住了对方贴在自己心口的手腕。
却不想这轻轻一扯，对方就砸在了他的身上。
不错，是砸，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娃娃。
蒙霆也被入手的冰凉体温骇了一大跳：“国师，你没事吧？”
罗栗怎么可能说得出话来，不用照镜子他都知道如今的自己有多狼狈，衣衫早已被浸透，发丝被汗水黏在脖子上脸上，却连拨开的力气都没有。好在他这些天的努力是有效果的，即便撤去了力量，蒙霆体内的毒素也没有重新扩散的迹象，罗栗便打算先休整几天，以免真的死在他身上。
“国师？你还清醒着吗？”
没有得到回答的蒙霆抚上了罗栗的脸，摸到了一片黏腻。
罗栗想说两句话安抚他，可或许是心态松懈了下来，抑或是真的体力不支，他连嘴唇都没力气张开，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这下可急坏了蒙霆，他顾不得自己刚刚恢复，脚步虚浮，就强行抱着罗栗冲出了祭祀堂。
中途因为看不见，磕碰了好几个地方，却极为小心地护住了罗栗。
祭祀堂外由探春等人轮番守护。
此时当值的正是抱夏和最年长的候选人丛墨。他们看到蒙霆抱着罗栗冲出房门，先是一惊，旋即一喜，可当视线落到他怀中的国师身上时，脸色立时惨白，连声音也发不出了。
——他们的国师不过而立之年，如今一头黑发竟是变得如霜雪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