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二六章 不值(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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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时有滚烫的泪珠自她枯瘦的指间肆意奔涌而出,顺着她的手臂蜿蜒而下,打湿了衣袖,同样也打湿了那床小小的、被她拢在怀中的百家被。

    宋纤纤不曾说话,只静默伸手理着她那头在几日之间,便已斑白了大半的头发,她看见那霜色自祝婉的发根处一寸寸向外扩散而去,凉意刺骨,触目惊心。

    后来祝婉哭得倦了,宋纤纤瞅着她的理智好似回了些笼,忙不迭招手令宫人们端来了两碗热粥。

    粥水入腹,祝婉只觉自己那接连三日不曾进过半粒米的喉咙,几乎要被那粥灼得化开,同时困意亦跟着悄悄上了头。

    祝婉的食欲不佳,一碗粥只用了半碗,便再进不下了。

    宋纤纤见此倒也不曾逼她,只顾自命人收拾了屋中那一桌冷透多时的饭菜,转而耐心哄着祝婉休息去了。

    “你放心,那些逼迫过你、害得昀儿落得这等下场的人,马上便要遭到报应了。”待祝婉昏睡过去,宋纤纤闭目放轻了嗓音,“三年前的舞弊大案被人翻出来了。”

    “陛下也已派人去详细彻查。”宋纤纤道。

    她见祝婉睡得好似很不安稳,眉头纠结着拧成了一团,忍不住抬指展了展她的眉心。

    “所以小姑啊,你再忍忍。”女人垂眸,细而密的眼睫悄然藏去她瞳底的一线癫狂之色,“要不了多久,他们便得一个个地跑去底下,向你的昀儿赔罪了。”

    “我向你保证……保证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包括我。”

    *

    长乐二十六年十一月初五,京中大雪封城。

    下了马车的祝升神情有着一瞬的迷茫,他立在皇城门外的官道上,抬袖拨开了下人撑起的油纸伞,举目望了眼正飘着雪的天空。

    自陛下的那道禁足令送去侯府之后,他好像……已有十来日不曾出过门了。

    这会冷不防迈出了府门,竟真让他无端生出了种恍如隔世之感。

    并且今年的雪也来得格外早些,那空中前两日飘着的,还只是米粒大小的零散雪粒,今儿便已落成了足以封城的素色鸿毛。

    他听说重查靖阳伯府那事已几近结了案,当初帮他们做了伪证、受了不少贿赂的刑部尚书刘温被陛下罢了官,这会已然被圣上派人遣送还乡、归家种了田。

    他还听说最“识时务”的姜柘自请向陛下告了罪,他不但一举捅出了刘温等人受贿之事,还主动做了证人,将那一连串的涉事之人挨个指认了出来。

    陛下见他认罪的态度还算积极,只将他从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贬作了五品的大理寺丞,目前暂还留在京中,不曾被送还乡里。

    当年对着靖阳伯府落井下石的朝臣们,被帝王一一敲打了个遍;当年受了他的指使,状告湛世嵘欺君谋反的,则被云璟帝尽数贬了官。

    眼下的靖阳伯府旧案已被人彻底平了反,可怜他们当初谋划了那么多的时日,一朝便全部化作了无形的灰与烟。

    所以……他们那时求的,究竟都是些什么?

    祝升茫然低头,定定看向了自己的指尖。

    ——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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