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牵动他的喜怒……还有嫉妒...)(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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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楚听晚一和她说话,就和带了刺一样的。</p>

    就跟现在这语调,一模一样。</p>

    “也没有。”楚明姣想了想,摇头,心平气和地回答:“会卷进来,可能是因为楚南浔,也可能是很早之前,我对深渊就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了。”</p>

    楚听晚梗了一下,硬邦邦地强调:“与其憋闷而死,不如放手一搏,这对我们十个来说,反而是一条相对快意的路,但你自己会有很大麻烦。”</p>

    “你比我更清楚,不论是神后,还是少主,这身份既是殊荣,也是枷锁。”</p>

    “我清楚。”楚明姣竟朝她笑了粉扑-儿文=~學)下,眼尾弯弯的,声音如珠玉般清脆:“但我不怕。”</p>

    楚听晚又一次觉得她很刺眼。</p>

    她低头,脸色阴晴不定,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了很多东西。</p>

    楚家只有两个姑娘,楚明姣与她不过相差几岁,因为不是同一个母亲,她们天生处不到一起去。</p>

    楚家讲究一视同仁,在所有人眼中,四姑娘和一姑娘是一样的,甚至因为她的母亲尚在世上,日日将她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她的命上去比二姑娘还好些。</p>

    可没有人知道,楚听晚其实是在楚明姣的阴影中长大的。</p>

    她出生那年,楚明姣才七岁,本命剑在这个时候选中了她,引起山海界一片哗然。她三四岁才略懂事一些时,最常听到的,就是从侍们,楚家的弟子们,父母的好们拿她与楚明姣对比,说有珠玉在前,后来者也必不会差。</p>

    哈,珠玉在前。</p>

    楚听晚不甘于长久地隐匿在这个名字后面,不甘于出门在外,只能做一个别人连姓名都念不出来“楚家四姑娘”“楚南浔与楚明姣的妹妹”,她因此发了疯的努力,勤勉,在别人不见的地方下狠功夫。</p>

    她也开始学剑,学那怎么学也学不精,折磨得人崩溃的剑;她甚至会在下学之后,在楚南浔来接楚明姣回去时默不作声地跟在身后,小小的人,阴郁了一张脸,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跟着楚南浔,希冀他在安排好楚明姣之后能教她管理家族,深入了解棘手的楚家卫和长老堂。</p>

    楚南浔起初叫她弄得哭笑不得,但不得不说,他是位好兄长,只要她想学,他什么都教。</p>

    后面,还开始指导她修炼。</p>

    她走着并不感兴的剑之道,走得磕磕绊绊,楚南浔在一边着也得眉头紧锁。</p>

    而这个时候,楚明姣在小圈子里已经很有名气了,本命剑见一个揍一个,可大家还是那么喜欢她,她有许多上一刻还在骂骂咧咧找茬吵架,下一刻就能勾肩搭背约着去吃茶吃点心的朋。</p>

    还有着世上最好的兄长。</p>

    她自由,热烈,活得绚烂明艳,什么都不必顾忌,从小就很有自己的见解,与其他人都不同的见解。</p>

    楚听晚记得很清楚,小时候楚滕荣每次将几个人叫到房考校功课,满篇晦涩难懂的大道理,楚南浔答得从容,游刃有余,到了他们几个,即便难度一降再降,也叫人心头一紧,如履薄冰,每一个字都答得谨慎,战战兢兢。</p>

    尤其是楚听晚,她太怕到楚滕荣失望的眼神,也太怕听到任何说她不如楚明姣的评价,那比直接杀了她还难受。</p>

    而楚明姣的离经叛道,与众不同,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p>

    许多约定成俗的事,她非要问个清楚,偌大的房里,恐怕只有她敢一句句蹦出那么多为什么。</p>

    ——为什么人要因天赋,因攻伐等级而分出三九等。</p>

    ——为什么楚家卫执行任务时能伤害冲撞普通人,谁给他们的特权和胆子。</p>

    ——为什么这事会是对的,人人说对便是对吗。</p>

    楚滕荣气得直捋胸口。</p>

    身处权势富贵之家,人人都因不得已的理由选择了退让,世故,圆滑,沁入黑暗,推杯交盏中不见半点儿真心。</p>

    楚明姣却通通不管,楚家是她兄长的,于是她这个二姑娘一心沉迷在剑道中,除了时不时需要楚南浔出去赔礼道歉,也算是安分了一些年,直到在情窦初开的年龄,她将神灵领回家中。</p>

    再一次掀起惊天波澜。</p>

    楚听晚见他悄无声息来家里拜访过一次,那着是一眼就叫人起退却之心的存在,风雪天,山巅上,他一袭素衣,长袖垂落,楚滕荣与她母亲作陪,被他轻声请退,只留下楚南浔,楚小五和她。</p>

    楚南浔与他对弈。</p>

    一子一落间,楚南浔陡然提起她,认真道:“殿下觉得我这妹妹,该走哪条道?”</p>

    这些年,为了楚听晚的路子,楚南浔也操了许多心。</p>

    在那道视线落在身上时,楚听晚紧张得呼吸都慢了一拍,她毕竟不是楚明姣,在神主头衔下,本能的感到了压力。</p>

    “手缠傀线,她已经走出了一步。”半晌,神灵出声:“那就是她的道。”</p>

    楚听晚忐忑不止的心,在那一刹轰然落地。</p>

    好像在这决定转修傀儡术的一天,她时时刻刻想与自己姐姐争锋的执念,才能真正稍稍的告一段落。</p>

    对弈的两人在等楚明姣回来。</p>

    这一等,就直接等到了日落。</p>

    楚明姣一回来就被楚滕荣身边的人逮住,朝这边过来,她穿过七道回廊,拨开垂落的藤蔓,提着裙摆小步跑过来,站立在两人跟前,先是叫了声哥哥,又向江承函,眨了下眼。</p>

    “楚一姑娘终于舍得回来了?”楚南浔瞅了瞅她,一脸不忍直视。</p>

    楚明姣哼了声,没理会他,转而向江承函。她上去又像是和某几个好比试了一番,手腕上有点淤青,鼻尖上沁着汗珠,身上翻涌的剑气还没来得及完全平息。</p>

    他垂眸,温和的神力围绕着她荡开,着她澄圆惬意的眼睛,多少带了点无奈的意味,拟着楚南浔的调子问她:“这时候才回来,楚一姑娘,玩得尽兴了?”</p>

    她也不见不好意思,字音绕着舌尖,脸颊上笑意盈盈,声音甜脆:“尽兴了啊。”</p>

    楚明姣烂漫得叫人能觉出一点甜意,平时就如此,更遑论刻意撒娇时,连严厉惯了的父亲都能一边吹胡子瞪眼,一边悄悄挡不住这种攻势,在很多事上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p>

    楚听晚却不行,她从小以最高的标准要求自己,早已丧失了这种东西,性格变得阴郁而拧巴。</p>

    楚听晚以为,这就是她们的差别。</p>

    有她的地方,自己好像注定沦为陪衬。</p>

    现在与楚明姣面对面站着,才觉得,不是这样。</p>

    那么多人喜欢她,一定和现在站在这里的楚明姣有关系。在她眼里,楚滕荣是父亲,楚南浔是兄长,江承函是道侣,只要是他们,是不是家主,少家主,乃至神主都没有关系。</p>

    只要亲人在,人在,朋在,这片故土还在,她什么都不怕。</p>

    她就是有那样孤注一掷,叫人羡慕的勇气。</p>

    楚听晚眨了下眼,沉沉问:“你准备怎么办?”</p>

    楚明姣将那日与苏韫玉和楚南浔说的计划重复了一遍,但事实证明,楚听晚不是另外两个,不会对她嘴下留情,揪问题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就算你能在祭司殿与神主殿的重重把控下找到剩下的界壁,但怎么让几十万人在一夜之间去往凡界?”</p>

    “举家搬迁,归期不定,总得有个像样的说法吧。”</p>

    “你我,哪怕你把父亲和另外四大家的家主都绑了,我们也不是能给出这个说法的人。”</p>

    “祭司殿和神主殿不可能放任我们不管,到时候怎么应对他们?”</p>

    “楚明姣,你想问题是不是太简单了?”</p>

    楚明姣一条一条回答她:“是得有个说法,这个说法我们不给,神主殿来给,而且还不能突兀地给。”</p>

    “什么意思?”</p>

    “深潭指定要你们十个,但如果你们十个同时不见了,消失了,没人填潭。流息日到来,山崩地裂,江海逆流,谁知道深潭里的东西会不会发疯冲出封印,这个时候,为保证大家安全,神主殿颁布神主令,命大家连夜通过界壁逃离,有什么不对?”末了,她还自顾自补充一句:“顺理成章。”</p>

    她说得慢悠悠,楚听晚却听得有点发怔。</p>

    这路子,也太野了。</p>

    她想都没敢往这方面想。</p>

    “楚明姣。”她连名带姓地喊眼前的女子,冷声道:“我现在姑且自作多情地认为你被迟到了许多年的姐妹情冲击了脑子,没想明白这是个什么事,如果抗击深潭失败,你就算是死,也是千古罪人,谁都可以踩着你的脊梁骨唾骂几声。”</p>

    “随便他们骂。”楚明姣也冷了声,像是想到什么不愉快的场面,道:“在失败之前,我会让尚有余力的人通过界壁离开,最后留在山海界的,也只会是我们这几个,相当于该填深潭的最后还是填了深潭。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损失。”</p>

    以后,再发生什么,就是合二为一的凡界与山海界住民们一起要面对的了。</p>

    楚听晚沉默了。</p>

    她居然可耻的动摇了。</p>

    她最后道:“你让我考虑考虑。”</p>

    “行。”楚明姣爽快松口,她双手撑在桌面上,瞳仁被流光拉得偏深,“两天。两天后,我希望另外九个人也都秘密地知道了这件事,并且被你劝得愿意完全配合。”</p>

    “楚南浔曾经不止一次和我说,我们有个十分聪明的妹妹,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p>

    楚听晚一下低了头,狠狠扯了一下傀儡线。</p>

    妹妹什么的。</p>

    前面那么多年没见她叫过一声,现在拿来当幌子,骗子!</p>

    ===</p>

    从楚听晚房里出来,楚明姣本想去找楚滕荣说说话,顺势提一提少家主的事,没想到一去,扑了空,一问底下的人,说家主闭关了。</p>

    跟楚明姣一起被挡在门外的,还有面容憔悴,亲自前来的大夫人。</p>

    两人互相点头问好,没见到正主,先后离开了。</p>

    楚明姣怀疑,她父亲就是在躲这位夫人。</p>

    这两天,楚明姣也没闲着,她白日出门,拿着纸,和楚南浔与苏韫玉逐一完善各种细节,在否定他们和被他们否定的循环中痛苦沉沦,夜深了才回神主殿。</p>

    不论多晚,江承函都在等她。</p>

    等她学该死的曲谱。</p>

    念着这曲谱的重大意义,头两天她还哼哧哼哧地学,后面一天实在是学不进了,也太累了,趴在桌子上长吁短叹,说什么都不肯起来。</p>

    江承函俯身去她的眼睛,凑得近了,能见两片睫毛轻微地颤动,他伸出手掌贴住她脊骨,力道不轻不重,还是没能将本命剑剑主撑起来。</p>

    他垂眼望了望她,问:“困了?”</p>

    “抱你去榻上睡?”</p>

    楚明姣很是自然地伸出胳膊,下一刻,被他拦腰抱起,绕过屏风与珠帘,到最里头的雕花榻上。她在床面上裹着被子滚了半圈,将自己娴熟地滚成一个只剩头还在外面的球,见他还一动不动的站着,于是懂了:“你还有事处理?”</p>

    “还有一些凡间的奏本没。”他抚了抚她柔顺的发丝,道:“你先睡。”</p>

    楚明姣眨了眨眼睛。</p>

    等到后半夜,他轻手轻脚上床时,她就很自发自动地贴过来,脸颊在被子里捂得泛红泛热,一贴进他颈窝,就像找到了归宿,安然嵌进去一样,不肯轻易挪位置。</p>

    呼吸很轻,浅浅的,像一根挠人的羽毛。</p>

    而为了这点磨人的念想,哪怕整整一夜,真正可以阖眼歇息的时间只有不到一个半时辰,江承函也还是日日都念着她能回来。</p>

    他其实没剩什么情愫了。</p>

    唯独监察之力最想让他遗忘舍弃的,无知无觉粘过来,窝在颈侧的那个,依旧牵动他的喜怒……还有不能见人的嫉妒。</p>

    后面两天,楚明姣还是两边跑,白天出去晚上回来,冰雪殿里又热闹起来,原本清冷空旷的内殿,多了许多楚明姣的东西,摞得高高的,摆放得很是别致。</p>

    第一日下午,她再三强调,终于在房见到了楚滕荣。</p>

    他苍老了不是一点两点,头发花白,得知楚明姣想要少家主位置时沉默了许久,只是问她,是深思熟虑过后决定的,还是一时心血来潮,得到肯定回答后,他摆摆手,让她管上半年适应,若是能让诸位长老信服,再去登天门台。</p>

    这在楚明姣的意料中。</p>

    她准备去见楚听晚。</p>

    她该给个答复给她了。</p>

    谁知就在这时候,原本碧空如洗的天空陡然暗下来,那种变幻的速度,就像他们即将要被什么巨兽攻打一样,很快,各种撼天震地的巨响传进耳朵里。</p>

    楚家各座山头上,飞出了许多感受到惊扰异样的人。</p>

    大地颤抖起来,青山裂开巨大的口子,闪电般往外蔓延,远处,瀑布倒流,江河奔腾,天边上,日月同现,阴阳颠倒。</p>

    楚南浔和苏韫玉大步朝她这边跑过来。</p>

    “怎么回事?”苏韫玉抓着她的胳膊,大声问:“不是你惹出来的吧?”</p>

    楚明姣脑子嗡嗡的有点懵,摇头。</p>

    “比前两次流息日的阵仗都要大,但这还没到要填人的时候,什么情况?”</p>

    “是深潭出状况了。”楚明姣反应过来,她蓦的抽身,圣蝶之力在跟前构建出一道空间旋涡,她一步踏进去,心一路往下坠到底,声音冷得不行:“我要回潮澜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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