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休夫(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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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要是江逾白铁了心要作弄他们石家,他们一家人有哪儿能有好日子过?

    石清莲在一旁的椅子上缩着,本来是打算一直闭着眼睛听的,听到这话,又睁了眼,她道:“嫂嫂,遇事别老往自己身上揽,这一切分明是江逾白的错,倘若他洁身自好,倘若他不曾与帝姬有情,倘若他有一点根骨,我们又怎么会要与他和离呢?这都该是他的错,就算不是他的错,也该是我的错,是我当年识人不清,误把豺狼当良人,才拖着我们石家上了江家这个贼船,干算万算,也不该是你的错,你不要认。"

    她劝嫂嫂的时候,鼻尖还有点发酸。

    当初嫂嫂也怕她死前难过,强撑着一脸笑意去上断头台,也是这样安抚她的,现如今,也轮到她这般来安抚她的嫂嫂了。

    他们这些至亲之人,就算是知道彼此做错了,也不会舍得去责怪对方,只想着为对方开脱,让对方能好受一些,哪怕自己疼,也没关系。

    其实不止痴男怨女间会为了对方而牺牲自己,亲人间也是一样的,只要对方在自己的心里足够重要,他们就会忍不住为了对方让步,只要对方高兴,自己反倒是怎么样都行。

    石大夫人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她总觉得自己好似做错了,但是有的时候又觉得自己做得对,就这样反复拉扯的时候,石清莲的听雨阁收拾好了。

    她未出阁前便住在听雨阁里,出阁了之后,这听雨⑧便被封存起来了,未曾给旁人住过,现在她一回来,便被欢欢喜喜的收拾好了。

    “嫂嫂,今日太晚了些。”石清莲与石大夫人道:“你早些去休息吧,我也早些去休息,明日我们再谈这些,可好?"

    石大夫人也只好应下,她这一日也是提心吊胆殚精竭虑,她看着年岁长,但是其实胆子还没石清莲大呢,惶惶的回了她自己的朝花院里,又是辗转反侧一

    整晚,睡不好。

    反倒是石清莲,大事已成了一半,她没心没肺的回了听雨阁,轻车熟路的钻到了自己的被窝床榻间,一躺下,整个人便像是回到了壳里一般,万分安心,沉沉的睡了过去。

    石清莲睡着的时候,听雨阁的窗户也没关,沈蕴玉隔着一个窗户看着里面的装饰,但是瞧不见人影了,他定定的看了片刻后,转身从石家离开了。

    他从石家离开时,本来是想回北典府司查案的——他手上还有一个走私案,已经到了要收网结尾,捞大鱼的时候了,但是他途径到石清莲回来的那条街巷时,却又鬼使神差的走了一遍。

    当时街巷中还是人来人往的,京中富庶,夜间早已形成了夜市摊贩,很多公子小姐们都喜欢出来玩儿,他还穿着一身指挥使的飞鱼服,他走出来的时候,周遭的人都惊疑的避开他,四周都没有人敢看他。

    北典府司的凶名在外,三品大员都招惹不起他,更何况是这些平头百姓。

    沈蕴玉平时也不爱走在下面,人太多,他很难一眼望清楚所有人的方位、身姿和形态,他更喜欢走在屋檐上,从上向下眺望,将所有人都收在眼底,以一种俯瞰的姿态,将自己和所有人都隔离开。

    但是今日,他想走一遍。

    从他高高的屋檐上下来,下到她的人间来,看一看她为之喜悦的东西,走一走她走过的路,嗅一嗅这人间烟火的味道。

    沈蕴玉在街巷中走过的时候,恰好逢见那个扛着扁担,卖桂花糕的货郎,那股桂花糕的香味儿直直的冲到了沈蕴玉灵敏的鼻腔中,一闻便知道,肯定是满口米香。

    沈蕴玉不重口腹之欲,他对这种东西也没什么兴趣,但是他的脑海里却瞬间想起了石清莲的眉眼来,他记起来石清莲看到这桂花糕的时候,脸上骤然绽放出的笑容。

    比那天在太后宴席上看到的烟花还要亮,她一笑,夜幕便也有了光彩。

    沈蕴玉便在货郎身前驻足了。

    这卖货郎不认得沈蕴玉身上的飞鱼服代表的官阶大小,但是一瞧见这样的打扮和通身的气派,便知道是北典府司的人,一见了北典府司,那边知道一定是他一个小小货郎惹不起的,沈蕴玉一停下,他便匆忙跪下磕头,嘴里一连串的冒出求饶的话,连自己幼时偷隔壁婶子家的瓜的事儿都说出来了。

    以那货郎与沈蕴玉为中心,四周的人也跟

    着散开了一个圆形,没有人敢凑上来开口,只暗暗的瞧着。

    沈蕴玉习惯了别人跪在他脚下求生,只道:“桂花糕,包上三块。”

    货郎匆匆包了三块。

    他包上之后,双手捧着送上,跪在地上,只求这位大人拿了桂花糕便走,自然也不敢提银钱之事,但是他手上一轻、桂花糕被提走之后,一颗碎银子便落到了他的手里。

    霍,那可是碎银子!他这桂花糕只要三个铜板!

    货郎心惊胆战的回过头,便瞧见那位大人已经重新走入了人流里,慢悠悠的穿过街巷向前,他看着那位大人的背影,不知为何,总觉得那位大人看起来好像挺————温馨?

    嗯…这个词好像不该这般形容,但是他就是有这种感觉,那位大人的模样,就像是他家中妻子等着他归来时的模样,让人看一眼,便觉得心生暖意。

    再转瞬间,人流翻涌,大人与货郎便都被淹没了,这样擦肩而过,然后再也不见。

    小贩提着他的扁担跑了,他今天赚了一笔大的,要赶紧回家,和他的妻儿分享喜悦。

    他跑掉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也很灿烂,虽然他生的没那么好看,但是一见了他的笑,也让人觉得高兴——都是凡尘世间人,各有各的艰难苦楚,酸甜可爱,他们都是自己话本中的主角,都要一幕幕的,奔赴到下一章去。

    沈蕴玉提着桂花糕走到麒麟街巷口的时候,直接走进了街巷里。

    虽然北典府司在麒麟街的街头,但是他平日里很少来这条街,或者说,他很少直接走上这条街,他都是直接飞檐走壁回北典府司,或者从另一条街的后门进入北典府司的,他这张脸,如果正正经经走在街上,会引来不少动静。

    毕竟他每次来麒麟街,少则带走几个人,多则带走几府人,这里的每一个人,见了他这张脸,都会立刻警惕起来的。

    沈蕴玉并不怕他们的目光,但是他不喜欢一直被人围观,他习武,生性敏锐,那些带着刺探的目光会让他觉得冒犯。

    果不其然,沈蕴玉走到街巷上的时候,不少人家都开门看他,很多私兵立刻回去叫人。

    麒麟街又热闹了一次。

    临黄昏的时候,知道了江家与石家和离,原本的江夫人带着嫁妆,大包小裹的回了自己娘家,到了晚间,天刚擦黑,北典府司那个指挥使又

    来了一次,光明正大的在他们街里转了一圈,不知道在视察什么,或者说,也不知道在惦记谁家的脑袋,总之,麒麟街里的人家又听了些风声,但这回不是看热闹了,全都是在提心吊胆。

    沈蕴玉,活阎王,当官的碰上他不掉块肉也剥!昙皮,沈蕴玉为了和当朝文武百官拉开距离,也很少往麒麟街里走,细算起来,他当了两朝的锦衣卫指挥使,还是头一回光明正大的走在麒麟街中。

    次之士历史田的毕实师大

    柏边驱动中的上册拉丁笔

    计歹大曰家里日官家便仕|』缝里趴看在外有,甚至还有些例做了恶事,旧彼翻出来的大臣挤开官家,亲自在门口趴着看——这个时候,也就不在乎什么风度仪表了。

    他们的目光都跟着那一抹红走。

    暗夜之中, 锦衣卫的飞鱼服十分惹眼, 其上的银线勾勒, 熠熠生辉, 更衬得那张脸眉目如画, 只是没有一个人敢多看那张脸。

    他们瞧见沈蕴玉提着一提油纸包,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在麒麟街上慢腾腾的走,那么长一条街,他走的比车马还要慢,一直到走到了江家大门前,才站住脚步。

    他往江家里面看了一眼。

    江家的大门紧闭着,今日江府刚出了一遭事,江夫人离开了,江大人一言不发的回了书房,江府的二少爷江照木现在还流连在青楼之中,根本没有回来的意思,江逾月自从前日摔了一跤之后,便一直昏睡着, 倍大的江府, 竟然没有一个人能站出来安一安人心, 导致江府整个府内的气氛都十分压抑。

    江府里的丫鬟和小厮都如同惊弓之鸟,没有一个人敢说出半个字,就连门口站着守卫的私兵都牢牢地闭着嘴,根本不敢冒出来一点动静。

    瞧见沈蕴玉站到了江府门口,门口站着的私兵才想着要不要进去给江大人通报,但是沈蕴玉便只是在他们门口站了一下,抬眸看了一眼门口,然后又一言不发的走了。

    沈蕴玉提着桂花糕又回了一趟石家。

    他到石家之后,将桂花糕放到了石清莲的听雨阁的窗口内,待到石清莲醒过来时便能瞧见了,石清莲知道,这是他送的——他以前从江府的窗户翻出去的时候,也只从这个方向的窗户走,这是他和石清莲之间的秘密。

    他与石清莲之间有秘密了,但是却与江逾白,与康安,与金襄,与任何人都没

    关系,单单是他们之间的秘密。

    沈蕴玉便觉得他的胸口发胀,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生根发芽。

    他很想进去看一看石清莲,但是转瞬间,他又想到,石清莲现在算得上是"未嫁女"了,他们之间的那种荒唐关系似乎也该翻一篇了,他希望他们下次再出现,或者再见面时,都能在人群里,光明正大的瞧对方一眼,而不是只能在无人发现的床底、船舱、花树下躲藏。

    沈蕴玉便没进去。

    真奇怪,他今天没有什么甜头都没从石清莲身上吃到,但他却觉得格外满足,像是饱餐了一顿一般,晃晃悠悠的回了北典府司。

    他前脚刚到北典府司,后脚便有小旗来汇报:"大人,蛇出洞了。"

    说的是周伯良。

    沈蕴玉铺了那么久的局,终于把周伯良给引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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