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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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择身形相近者,着其服佩其剑,埋伏在城门下,今夜听命行事。”马桂袖着双手下达命令。他明明是在笑,眼底却满是凶狠,令人不寒而栗,“楚人远道而来,岂能空手而返。暗甲终是阻碍,除尽才好。”

    少去暗甲,公子弦的性命也无需担忧。

    楚国要名正言顺占据历城,必须借他之名,自然不会取他性命。

    “胆敢狡言蒙蔽君上,意图以晋为刀,就该尝一尝孤立无援身为鱼肉是什么滋味。”

    听出话中含义,猜出公子弦将会落到何等境地,甲长头皮发麻,军仆也是背生凉意。

    都言君上身边有一对阉仆,心狠手辣,刁天厥地。今日亲眼所见,事情果真不假,其手段心性甚至比传言更甚。

    “药奴,你速回宫,将此事禀于君上。”将众人的神情收入眼底,马桂丝毫不以为意。他笑着吩咐身边的小奴,命其即刻回宫。

    “诺。”

    知晓事情轻重,药奴不敢有片刻耽误,领命后飞跑下城头,向晋侯宫疾行而去。

    宫门前,林珩和楚煜先后下车,率众进入宫内。

    婚盟祭祀完毕,遵照礼仪,宫内将设宴庆贺,以祝两国结盟。

    身为宗室长辈,国太夫人亲自主持宴席,提前制定所有章程,命缪良调度宫内人手,在正殿大排筵宴。

    一切准备妥当,急促的脚步声在殿外响起。

    国太夫人转过身,就见一名侍人走入殿内,禀报道:“禀国太夫人,祭祀已毕,君上和公子煜回城,现已入宫门。”

    听完侍人之言,国太夫人当即召来内史:“缪良。”

    “仆在。”

    “掌灯,亮宫道。”

    “诺。”

    缪良领命退至殿外,回廊下短暂响起人声,其后有脚步匆匆,接连消失在丹陛之下。

    国太夫人走出殿门,居高临下眺望,丹陛上灯光错落,底部直连青石铺设的宫道,道路两旁竖起火把,火光逐次点亮,两条火龙并排闪耀,笔直通向宫门。

    风过宫苑,驱散白日的燥热。

    道路尽头传来脚步声。

    一身玄服的晋君踏光而来,星火在他肩头交汇,刺绣的玄鸟浮动金辉。略显苍白的面庞染上一抹暖色,如玉莹润,愈显得眸光幽深,似暗渊无底。

    楚煜伴在他身侧,没有刻意让出距离,自始至终并肩而行。

    令尹子非和晋国氏族追随在两人身后,蜀国公子田齐行在晋国氏族之中,竟无半点违和。

    吕奔父子与蔡欢谈笑并行,卢成走在蔡欢身侧,不时含笑出言。

    齐国公子赵弦独行踽踽,周围十分冷清,同融洽的气氛格格不入。他也无意融入

    其间,

    反而刻意拉开距离,

    为提前退席做好铺垫。

    一行人停在丹陛下,林珩率先登上台阶,礼敬国太夫人,口称:“劳烦大母。”

    楚煜落后他一步,叠手施礼,恭敬道:“姑大母受累。”

    国太夫人是晋越婚盟的亲历者,也是这一场婚盟的见证人。

    盟约涉及两国利益,关乎两大强国,她的立场始终不曾改变。事实也证明她的选择极为正确。

    “宴已齐备。”国太夫人抬臂轻挥,礼乐声起,庄严肃穆,相比平日里更添一分喜意。

    伴随着乐声,众人迈步入殿,次第入席。

    赵弦身为大国公子,依礼位置靠前,同国君只差三个席位。他刚刚落座,身边就坐下一人。下意识侧头看去,发现不是旁人,正是令他恼恨的田齐。

    公子弦满心不悦,甚至表现在脸上。

    田齐则是神态自若,笑呵呵坐下,还向另一侧的蔡欢颔首:“宴上有犀和鹿,能大饱口福。”

    大殿内摆放数百盏铜灯,照亮富丽堂皇的建筑,使得黑夜亮如白昼。

    待众人落座,肃穆的礼乐声也告一段落。身着彩裙的婢女鱼贯走入殿内,奉上美酒佳肴,食物的香气瞬间弥漫。

    几名侍人合力抬入一只鼎,三足两耳,鼎身浮凸凶兽,赫然是一只饕餮。

    鼎中注满清水,鼎下设置火炉,水波荡漾,逐渐冒出热气。

    祝躬身走入殿内,放下肩扛的鹿,高声道:“为君上献鹿!”

    说话间,祝弯下腰,双臂前伸掌心翻转,托起一柄短刀。

    林珩起身行至殿内,拿起祝手中的刀,抓住鹿角,一刀切开鹿的脖子。继而提起鹿首,使鹿血流入鼎内。

    不多时,鼎内冒出更多热气,水波渐渐沸腾,翻滚醒目的殷红。

    林珩返回上首,祝持短刀退至一旁。

    几名庖进入殿内,各自持刀解鹿,剥掉鹿皮,将鹿肉投入鼎内。

    大块的肉堆在鼎内,不撒任何香料,只有碾碎的盐,这也是宴席中的一环。

    林珩端起酒盏,邀众人共饮。

    “饮胜。”

    “敬君上!”

    三盏之后,众人落座,乐声再度响起,披着皮甲的舞人入殿,绕鼎而立,齐齐发出暴喝。众人踏着鼓声跳跃,挥舞短矛仿效先民狩猎战斗,举手投足间雄壮有力,尽显威武豪迈。

    氏族们大声喝彩,互相推杯换盏。

    楚煜端起酒盏却不饮,视线扫过殿内,在公子弦身上短暂停留,见他一盏接一盏似要将自己灌醉,眸光微闪,嘴边牵起一抹讽笑。

    “君侯,是否作赌?”

    “赌什么?”林珩转过头,顺着楚煜的视线看去,心中了然。

    “赌赵弦几盏会醉。”楚煜的席位紧挨着上首。此时侧身靠近,手肘撑着桌面,单手托起下巴,另一只手拨动酒盏,双眼凝视林珩,眸中带笑,波光潋滟。

    林珩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拿起小刀切下一片炖肉,以刀尖挑起送入口中,咀嚼后咽下,口中道:“在上京时,观公子弼千杯不醉。史书亦有载,齐成公、齐灵公海量。”

    “所以,君侯不赌?”楚煜放倒酒盏,声音极轻,话尾似带着钩子。

    林珩看他一眼,又看向殿内的滴漏,忽然笑了。修长的手指箍住刀柄,刀身插入炙肉,缓慢切割,能清晰听到刀尖划过盘面的刺耳声响。

    “寡人赌他马上就会醉倒。”

    似为验证林珩所言,话音刚刚落下,就听一声钝响。循声望去,公子弦两颊泛红双眼紧闭,看似酩酊大醉,倒在席上人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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